科尔沁草原之上,吉色王部落的帐篷之中。
秋月一问,这些同是因为远嫁和亲的公主及郡主们,忍不住眼角落下泪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天知道,这离了京都的每一日,她们都在怀念着从前京都的日子。
思念着,她们的血肉至亲。
这也是为什么在接受到秋月的来信时,她们会毫不犹豫的帮忙。
不只是因为同宗同族,更是因为,她们的血肉至亲如今被赶到了风沙漫天的准格尔。
每个妇人的喉头都不断蠕动,脸上带着怒容:“秋月,大清更朝迭代,我们的付出算什么呢?”
“对啊,我们的付出算什么呢?”
“大清为了安定科尔沁,咱们平白无故为了江山社稷,付出了一生,现在看来算什么呢?”
“国不国,家不家。”
“各位堂姐,景安女子执政,咱们是为了咱们的大清和家人奉献了一生。”
“来到了科尔沁这个地方,贵女流落异族,用裙摆安定江山,其中不易,未经过咱们的日子如何懂得其中的苦楚?”
秋月的话引得众人,纷纷垂泪,是啊,只有这帐篷之中所站这么多人才能懂得自己的苦楚。
“诸位堂姐,可想归家?”
秋月这一问,引得诸位女子喉头发堵,她们的目光集中在了秋月的脸上,此时秋月缓缓行至众人中间,目光打量在每一个京都远嫁而来的女子脸上。
“对,归家,堂堂正正的归家。”
“景安可以女子执政,咱们为何不可?”
“科尔沁地广,咱们为什么要屈居在这处?”
“京都,才是咱们的家,是咱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爱新觉罗氏的男子无用,还有爱新觉罗氏的女子在。”
这一道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带着诱惑,是的,每个人的神色变幻无穷,这些日子在科尔沁也听闻了不少京都之事,京都改朝换代了,前朝皇室宗亲全部被赶到了准格尔。
爱新觉罗氏的男子无用,还有爱新觉罗氏的女子在。
“秋月,你说,该如何做?”
“各位堂姐昔年时所嫁之人,均是科尔沁的大小头领,又或者都身居要职。”
“我知晓各位堂姐过得不容易,但莫忘了,咱们女子天生的优势,便是裙裾。”
“景安女子执政,不瞒各位堂姐,未出嫁前,我听得额娘说起过这女子,正出身寿康宫。”
“只不过一届县丞之女,料想能够做到如今的皇位上,定是用美色迷惑了二十四叔。”
“二十四叔为了美色,甘愿颠覆国本,当诛。”
“咱们都出自京都,都是各府邸悉心教养的贵女,为了日后大业,此时受些屈辱也无妨。”
“屈辱?”人群中有女子嗤笑:“什么屈辱不屈辱的,国破人亡才是最大的屈辱。”
“昔年太祖入关,不也是马背上靠屠刀入关的?”
“管他什么杀伐还是什么裙带,入关之后,自有大儒为我等辩经。”
“秋月,你放心,我等知晓了你的意思。”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们早日回家。”
“对,早日归家。”
帐篷内的女子容色各异,此时目光之中缓缓升起了光彩,她们要正大光明的回家,要靠女子之身,匡扶起大清的江山。
秋月看着面前野心勃勃,都怀着坚定信仰的公主和郡主们,她知晓,一个人的仇恨,不足以将一个王朝毁灭。
若是许许多多人的仇恨呢?
她不会忘记,她们一家人的死亡,她今日要做的,便是要求科尔沁不再异动,而不再异动,便需要她的这些堂姐,包括她,付出身体,来收拢男子的心。
吉色王的野心她看在眼里,没有人愿意永远屈居在这草原之上。
只是,仇恨还是不够。
她的眼中露出了一种变态的危险,长年累月在科尔沁所受的屈辱,似乎从前那个温婉善解人意的贵女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一心只有仇恨的秋月。
“各位堂姐,昔年我即将远嫁科尔沁之时,本来定下的是敦亲王家的恭定。”
“但恭定命却是不错,一而再,再而三,避过了和亲。”
“现在想来,恭定还留在京都,与景安新君的弟弟成婚,敦亲王家的弘喧,还镇守景安与准格尔的边疆。”
“堂姐们聪慧过人,可能猜测到其中的深意?”
秋月缓缓环视面前的一圈堂姐,她心中如明镜,但是她不说,她要让她们自己想。
至于想什么呢?
果然,人群中发出道道惊呼:“如此说来,莫不是敦亲王同新君勾结,颠覆了国本?”
所有远嫁科尔沁的公主们,越想越觉得可能,她们的神色沉重,此时胸腔之中还充斥着热血,她们想证明,爱新觉罗氏的女子不亚于男子。
“诸位堂姐,咱们远嫁安社稷,固国本。”
“爱新觉罗氏的男子却通敌卖国。”
“如今匡扶大清,就指望着咱们了。”
“秋月。”
“你说的我们都知晓了,你就说如今该如何做?”人群之中一道女声缓缓问道。
“过几日,景安新君生产,我与吉色王会一道入京都。”
“科尔沁大小头领的安定,就看各位堂姐了。”秋月盈盈一拜,眼中的感激之意快要溢出。
可此时,她心下想的是,商人重利,要颠覆景安,最重要的便是,去景安,秘密将粮草收购。
再探听恭定的消息,要知晓,准格尔如今对景安是什么态度。
十四叔能被新君解了圈禁,还拨了准格尔封地,看起来耐人寻味。
她心中更偏向于,新君定天下满人的心,怕引起骚乱。
但她不敢赌,若是一封密信而去,却打断了她的脚步。
她看着她白皙的手,这白皙的肤色,并不是因为她在科尔沁的草原之上未曾得见日头,而是在伺候了一个又一个的夫君以后,陌生的男子,在她身上喘着粗气。
她郡主之身,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用清水,洗涤着浑身,只有在沐浴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她还是她。
就在这时,帐篷之外走入一个科尔沁的大汉,行礼说道:“王妃,祭祀安排好了。”
“王爷请各位王妃和夫人观礼。”
闻得此言,秋月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诸位堂姐,一道观礼去罢。”
观礼,观的什么礼?众人心下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