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带她进门的一个姑娘,知道她是李指导员的妹妹,所以朝她热情打了一个招呼:“你好,李指导员没来吗?”
“你说我二嫂呀?她去修裙子了,让我自己来吃饭。”赵玉娇眼睛一下子就被小姑娘身后的两个男同志吸引了,都是瘦高个,穿着文工团发的军大衣,站在那里板正鲜亮的。
小姑娘哦了一声,现在李指导不在,让她妹妹单独吃饭也不好,就多嘴了一句:“那你跟我们一块吃吧,今天中午有红烧肉,味道挺好的。”
听到有肉赵玉娇眼睛又亮了,她不客气地要了一大盘子,还打着李楚楚的名字,让人家给她多盛,最后一屁股坐到了两个男同志对面。
这里的人吃饭哪怕聊天也都温声细语,身上充满了艺术人的格调,就显得赵玉娇声音特别大:“我叫赵玉娇,今年二十岁,还没对象呢!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家里头有几口人,父母也是正式工吗?有没有大房子……”
她一口气问完,对面的两个男同志脸上假笑都兜不住了:“我们有对象了。”
“有对象呀!”赵玉娇失望了,又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李楚楚在外面问了好几家铺子也没有找到原来那位师傅,双面绣一般的绣女做不了,之前她找人订制的那位师傅并非京北人,有事情回了老家。
等着她失望回到文工团的时候,跟着她跳舞的一名演员急忙迎上来:“李指导,你终于回来了,快去劝劝你那位妹妹吧!”
“她又怎么了?”李楚楚心中一惊,这下是真的后悔主动答应让赵玉娇来文工团了。
那演员拉着她就往里头走:“她看上了咱们团里的小傅,缠着人家不放,非说晚上要和人家一块去看电影!哎呀,一个小姑娘怎么作风这么大胆,小傅同志都快哭了!”
李楚楚冷汗都出来,小傅是今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长得白白净净,很少女同志欢迎,但人是个腼腆内向的性格,可不会说什么拒绝人的话。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小傅家境可不一般!爷爷和沈老爷子一样,那也是数得着的将军,家里头就这么一个娇孙子,所以从军后就走了艺术路线。
赵玉娇是不是疯了,她怎么谁都敢惹!
她赶过去的时候,赵玉娇正拉着小傅不放:“我是李楚楚的妹妹,咱俩年龄也差不多……”
李楚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死死拉住赵玉娇往外扯:“你给我出来!”
赵玉娇长得比她壮实,力气也大,反倒把李楚楚拉了回来:“二嫂,你干什么呀!没看见我和人家说话呢,你怎么一点都没有眼色!”
被倒打一耙,李楚楚都快被她气笑了:“你先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赵玉娇不想走,她越看小傅越稀罕,而且她可聪明了,提前打听好了,这个小伙子家里也有钱,住的还是四合院呢!
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李楚楚在文工团干了十年,一直是人人口中的团花,被大家句句恭维的指导员,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让赵玉娇来一次团里,就让她丢了这么大的脸!
她这这么大,从来没有一刻觉着如此脸上无光!
终于维持不住面上仅有的礼貌,李楚楚声音尖锐:“赵玉娇,你走不走!”
赵玉娇见她真的生气了,才不情愿地松开手:“你还当人家二嫂呢,来文工团也不给我介绍朋友,吃饭的时候自己人还跑了!等我回去,一定告诉我哥,就说你们都瞧不起我们农村人!”
李楚楚真是要炸了,她中午为了找师傅修衣服,到现在连饭都没有吃到嘴里,现在反倒成了她的错!
文工团里一直和她不对付的另外一个指导员,看了一会好戏,这会站出来做好人了:“李指导,你妹妹也就是年龄小不懂事罢了,你这么凶干什么?年轻人爱交朋友是好事,你也别怪你妹妹嘛……”
她表面是为赵玉娇说话,实则一口一个你妹妹,暗地里说李楚楚竟然还有这样的奇葩亲戚!
赵玉娇自然是听不出来,她听到有人为自己撑腰说话,反而又硬气起来:“二嫂,人家都说是你做得不对,你还不承认!你昨天自己邀请我过来玩,结果根本就不好好招待我,还骂我!”
她说着说着自己竟然委屈起来:“现在还不到下午三点呢,我又没地方去,你还要赶我走!我不管,你要不你带我去百货大楼,不然我才不想走!”
她来了这么一趟,一件好看的衣服都没捞着,就捞着了一件丝袜,而且她还想和这个叫小傅的多说几句话呢!
只是这么一闹的功夫,人家小傅早就吓得跑没影了。
赵玉娇连忙四处张望:“小傅人呢?我还说要晚上和他看电影呢!”
李楚楚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拉住她胳膊:“行,我给你十块钱你自己出去买东西,总行了吧!”
“我要二十,你这么有钱咋这么小气,我不能白喊你嫂子吧?”赵玉娇就是一个滚刀肉,还敢往上加价!
李楚楚咬住牙:“二十就二十,拿了钱赶紧给我走!”
赵玉娇白白得了二十块钱,才高兴地往门口走去:“二嫂,那我有时间再来找你玩呀!”
李楚楚真是疯了,终于打发走赵玉娇,她立刻告诉团里所有人:“以后她再来,谁也不要让她进来!”
和她不对付的那指导员撇撇嘴:“啧,人家不是你妹妹嘛,你这当嫂子的可真狠心!”
要放在平时,李楚楚能把她怼得说不出话,可是经过今天一天的身心疲惫,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以前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她只要往沈武飞宽阔的胸膛一靠,他就会哄她抱她给她出气,可是现在连这个男人也不理她了!
而且她今天还丢了这么大的人,要上春晚的演出服也坏了……
李楚楚死死咬住唇没有说话,等她转过身去的时候,眼泪终于憋不住一下子掉了下来。
她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她心里的那些难受,那男人怎么就不能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