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在陆星晚身侧稳稳站直。
陆星晚侧头,却见裴楚彦正微微喘息着,发丝也被夜风吹得有几分凌乱。
但她仍是打趣着笑道:“安国公的速度倒过于慢了。”
裴楚彦倒是并不恼怒,他反而对着陆星晚拱手。
“长公主殿下身法卓越,在下甘拜下风。”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温柔,全然没有了方才在定国公府时的焦虑。
陆星晚被他这话突然逗笑了。
方才因担忧而产生的不安,便在他们二人这一来一回的调侃中,渐渐的消散去。
“公主,走吧。”
说完这话,裴楚彦便直接飞身而下,往那讲堂的方向前去。
陆星晚微微挑眉,知道接下来要办正事了,便紧随其后。
他们二人穿过回廊,方在这讲堂的门前站定,陆星晚便瞧见那门上竟有三道明黄的封条。
她下意识的便要动用灵力进入房中。
却突然余光瞥见了裴楚彦正立在自己三步开外。
裴楚彦的目光未曾集中在自己身上,可陆星晚却也觉得耳尖发烫。
她连忙后退几步。
倒是险些露馅了。
自己与裴楚彦相处时,颇为自在,有时甚至忘了,自己和他,是全然不同的身份。
随即她便故作镇定的抬手,理了理自己鬓边的发丝。
尴尬的冲着裴楚彦笑了笑。
“安国公。”
自己既然来了,还是要按照凡间的规矩办事。
裴楚彦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便三两下,动作利落的揭开了这封条。
随着门轴轻轻转动,陆星晚再次跟随他的步伐进入了这房间内。
在进入这讲堂的那一刹那,陆星晚便觉得有一股裹挟着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忙侧身避开。
只是这一动作,却让陆星晚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这讲堂内果然有异常。
陆星晚的目光率先落在地上,此时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倒形成一片片的光斑。
继续向四周瞧去,这房间内自是摆放着一排排桌椅,这桌椅倒是十分的整齐。
想来是因着这段时日无人打扫,倒有了几分灰尘。
这讲堂内自是有一排排小小的书架。
这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典籍。
继续向一旁看去。
在房间的一角,有一个绘着梅兰竹菊的屏风,倒也是栩栩如生。
看出来,是出自大家之手。
墙壁上,自然也有几幅字画,画的大都是山水风景,笔法细腻。
陆星晚在书画上并无太多研究,却也看得出来,这些画绝非出自常人之手。
也是,能在这永昌书院之中教书的,也一定是大楚国的大家。
在裴楚彦注意不到的地方,陆星晚便以自己的灵力在这讲堂内缓缓游走。
可她所触之处,皆是平静如常。
她忽的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裴楚彦。
“裴楚彦,你可是察觉到,这房间内有何异常之处?”
裴楚彦摇头,面上也带着几分迷茫。
这房间这几日他往返几次,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陆星晚却猛地伸出手来,指向自己面前的一幅寒江独钓图。
“这东西......”
她虽是了解不多,却感觉到这幅画线条勾勒生硬,倒是与永昌书院其他的书画格调格格不入。
这墨色的江水波澜不惊,而且垂钓之人的身材比例也十分怪异。
裴楚彦察觉到陆星晚的异常,便也凑上前来。
只是瞧清楚这幅画之后,裴楚彦却忍不住轻笑出声。
“殿下怕是不记得了,这幅画,其实是您幼时所做。”
“什么!”
陆星晚猛的转头看向裴楚彦,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裴楚彦莫不是疯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画出这般......”
话说到这里,陆星晚又仔细的瞧了瞧那画作:“这般难看的东西。”
因着实在是难以相信,陆星晚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
她知道,无论是在玄天门,还是在大楚国,她的书画功底都谈不上多好。
所以她也从来不会主动去作画。
而且自己的书画功底虽谈不上自傲,她也有着基本的认知。
这幅画和她的水准,也相差甚远了些。
看着晚晚仍旧诧异的盯着面前墙上的这幅画,裴楚彦笑意更浓。
她果真是记不得了。
他再次对着陆星晚拱了拱手,那姿态倒是颇为恭敬,但语气中,仍旧带着几分打趣。
“公主怕是忘了。”
“其实此画,不过是公主幼时在太上皇书桌上的随手涂鸦制作。”
“陛下喜爱的紧,便让当时仍是二皇子的煜王殿下将它装裱了起来。”
“更是扬言要挂在永昌书院之中。”
陆星晚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此时此刻脑海中全然忘记了,自己来这永昌书院所为何事。
心中只有羞恼。
这样一幅画,竟让父皇堂而皇之的挂在了永昌书院。
她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都被丢尽了。
她便忙上前一步,说着便要去将这画扯下来:“快快快!快取下来!”
“早知如此,当年就该直接撕掉。”
自己自认为也算是机灵的,可偏偏却遗漏了父皇。
什么领略皇家风骨,父皇怕是丢尽了皇家颜面才是。
怕是自这画挂在这讲堂之中,整个永昌书院的学子便都认定了,整个皇家全是不学无术之辈。
裴楚彦自是想要上前阻拦。
“公主殿下不可。”
他本以为,陆星晚是要将这幅画毁掉的。
可他却觉得,这画甚好。
从这画中,甚至能瞧见公主殿下幼时活泼可爱的样子。
可没曾想,陆星晚的手方触到那画卷,整幅画却突然震颤了起来。
她猛地将手收了回来,与裴楚彦相视一眼。
随后,更是一脸警惕的看向这画。
再看向这画时,却见那墨色的山峦间,已渗出猩红的汁液。
像极了鲜血。
裴楚彦更是上前一步,以长臂横在陆星晚的身前,而掌心也扣住腰间的软剑。
他一脸警惕的看向面前这幅画,却满是疑惑。
“不过是公主而是戏笔,怎么会......”
陆星晚也盯着画中流动的渔舟。
在这寂静的夜里,实在是有几分骇人。
听了裴楚彦此言,陆星晚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怕恰恰是这戏笔,最是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