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其他长辈的质疑,雪无尘话到嘴边,思忖片刻,心中暗自权衡利弊,终究还是没有将玉燕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燕王心怀天下,宅心仁厚,乃是当之无愧的明君圣主。如今执刃既然已经决心要让宫门与燕王合作,若我们雪宫能够出山相助,凭借我们的武艺,或许能为族人开辟出一条更为光明的道路,让大家不再局限于这终年苦寒之地,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厅内顿时炸开了锅。
几位长辈纷纷交头接耳,脸上露出惊讶、疑惑、不满等各种复杂的神情,议论声此起彼伏。
不管他们是好言相劝还是强烈反对,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只是三个字:不同意。
雪无尘心中满是无奈与挣扎,他太了解这些长老们的固执与守旧,可他又实在不愿轻易放弃为族人争取这难得的机会。
可是这次,就连一向最为支持他的雪长老,也满眼失望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那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痛心,仿佛在看着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
与此同时,花公子怀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踏上了回归花宫的路途。
一路上,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着父亲听闻自己在外成就时那欣慰与骄傲的神情。
他满心想着,只要将自己在外的辉煌成就告知父亲,或许就能得到他长久以来一直渴望的认可。
进而说服他让花宫族人走出后山,去见识外面更为广阔的天地,施展花宫众人的一身才华。
刚一踏入花宫那气势恢宏却又透着古朴韵味的大门,便有眼尖的侍从,神色匆匆地如一阵风般跑去通报。
花公子甚至还未来得及稍稍整理一下因赶路而略显凌乱的衣衫,花长老便已怒气冲冲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还有脸回来!当初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你可知给花宫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花公子心中一凉,原本的喜悦顿时消散了几分。
但他对父亲认可的渴望,以及想要改变花宫现状的急切心情,还是让他迫不及待地讲述起自己在外面的种种经历。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如何得到燕王的赏识,如何成为掌管军器监的监正,麾下统领着数千能工巧匠,又是怎样凭借自身才能,被封了关内侯的爵位。
他眼中闪烁着光芒,满心以为父亲定会为自己感到骄傲自豪,可没想到,随着他的讲述,花长老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花长老冷哼一声,那声音中满是不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哼,你以为你那些所谓的成就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些小儿科罢了。你在外面折腾半天,搞出来的这些,也配称作成就?与我们世世代代守护花宫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们花宫坚守后山,传承先辈们流传下来的精湛技艺,这才是正道。你倒好,跟着那不知所谓的燕王瞎折腾,简直是丢尽了花宫的脸,让祖宗蒙羞!”
花公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满心的期待瞬间破碎,声音颤抖地说道:
“父亲,孩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花宫,为了让族人们有更好的未来。外面的世界广阔无比,我们花宫的技艺不应只局限于后山这小小天地,应该让更多的人见识到,发挥出更大的价值。您为何就不能理解我呢?”
花长老气得浑身发抖,伸手一指,喝道:
“你还敢顶嘴!只有守好花宫,延续先辈们的遗志,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你那些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想法,只会让花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看你是在外野惯了,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来人,将他关起来,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花公子心中大受打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满心期待的回归,换来的却是父亲如此冰冷的回应。
而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成就,在父亲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仿若尘埃。
回想起在安平时,花公子可谓是风头无两,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任谁见了他,无不称赞他惊才绝艳,才华横溢,夸赞之词如潮水般涌来。
哪怕是玉燕的敌人,也对他的才能钦佩不已,三番五次地向他示好,极尽拉拢之能事,想要将他招揽到自己麾下,为自己所用。
花公子自己也知道,在那些追捧与赞誉之中,自己的确是有些飘飘然了。
但他却觉得自己飘得理所当然,毕竟,一直以来,在父亲眼中,自己似乎总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无论做什么都难以得到认可。
直到到了外面的世界,他才如梦初醒,原来在世人眼中,自己竟然是那样耀眼的存在。
他的才华和能力得到了认可,甚至追捧,甚至连身为皇帝的朱珪都亲自下旨,特地称赞他‘一人可当万军’。
可如今,站在父亲面前,他却悲哀地发现,在这个自己最渴望得到认可的人眼中,他终究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是,只会给他惹麻烦的废物儿子。
花公子默默地拾起那被父亲愤怒丢在地上,沾染了些许尘土的官印和令牌。
这两件物件,曾是他在外闯荡、功成名就的象征,如今却被这样不屑地丢在地上。
他将官印和令牌小心地收入怀中,趁着这沉沉夜色,悄然离开了花宫,径直朝着雪宫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