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富商忐忑地迎上陆瑶,拱手道:“陆大人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他语气客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陆瑶察言观色,心中一紧,吴富商的犹豫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
陆瑶开门见山:“吴老爷,可是对捐资一事有了其他想法?”
吴富商搓了搓手,面露难色:“陆大人,非是在下反复无常,只是家中老小皆对捐资一事颇有微词,认为风险太大……”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瑶的脸色,又补充道,“江南漕运权的诱惑确实巨大,但……万一工程烂尾,在下岂不是血本无归?”
陆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焦躁。
她明白,吴富商这是在试探,在寻求更多的保障。
“吴老爷的担忧不无道理,”陆瑶语气诚恳,“但朝廷对运河修缮工程高度重视,绝不会允许它烂尾。更何况,这关系到江南百姓的福祉,更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吴富商眼珠转了转,依旧没有松口。
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吴启,吴启立刻会意,上前一步说道:“陆大人,您年纪尚轻,恐怕对商贾之事了解不多。我爹他也是为了家业着想,还请您多多体谅。”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仿佛在暗示陆瑶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根本不懂生意场上的规矩。
陆瑶眼眶微微泛红,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示弱。
她直视着吴富商的眼睛,语气坚定:“吴老爷,您也说了,这运河工程是皇上亲自下令的。您若在这个时候撤资,岂不是抗旨不遵?”
吴富商脸色一变,连忙摆手:“陆大人言重了,在下绝无此意!”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心中暗骂吴启多嘴。
陆瑶趁热打铁:“吴老爷,您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孰轻孰重。江南漕运权的价值远非眼前这点风险可比。只要运河修缮完成,您的回报将是难以估量的!”
吴富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终于,他长叹一声,说道:“陆大人,您容老朽再考虑考虑……” 他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在吴富商耳边低语了几句。
吴富商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看向陆瑶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陆大人,下官……下官这就准备捐资事宜!”他语速飞快,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吴启更是脸色煞白,悄悄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却不敢再多言。
陆瑶心头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出了什么事?
她强作镇定,眼眶泛红,声音却依旧坚定:“吴老爷,这笔捐资对运河工程至关重要,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她顿了顿,语气加重,“后果,您是知道的。” 一旁的下人大气也不敢出,整个房间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陆瑶想到工程如果没了这笔钱又将停滞,眼眶有些泛红,内心更加焦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吴兄,别来无恙啊!”一个身穿锦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气势汹汹的侍卫。
吴富商见到来人,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原来是李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李将军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了陆瑶身上,带着一丝轻蔑:“这位就是负责运河工程的陆大人吧?久仰久仰。”他语气傲慢,丝毫没有将陆瑶放在眼里。
吴启更是趾高气昂地走到陆瑶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陆大人,这位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李将军!还不快快行礼?”
陆瑶身边随行的侍卫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她忍耐。
陆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她明白,李将军的出现绝非偶然。
但她不能退缩,运河工程的命运掌握在她手中。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文件,走到吴富商面前,语气平稳而坚定:“吴老爷,这是朝廷对运河工程的支持文件,以及详细的商业利益分析。您仔细看看,运河修成之后,获利最大的将会是您这样的江南富商。”她不卑不亢地将文件递到吴富商手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吴富商接过文件,仔细翻阅起来。
李将军在一旁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一些小利益,也值得吴兄如此费心?”
吴富商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陆瑶趁热打铁,详细阐述了运河修好后的巨大商业利益,并指出了官方对工程的全力支持。
最终,吴富商长舒一口气,将文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目光坚定地说道:“陆大人,我决定了,捐资不变!”
陆瑶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夜已深沉,却有一颗星星格外明亮。
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信封上秀丽的字迹让她心头一暖……陆瑶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那封信上。
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是温景的亲笔信。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指尖轻轻摩挲着,感受着纸上残留的温度,仿佛温景就在身边。
信中,温景详细地分析了江南的局势,并提醒她提防李将军,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关怀和担忧,让陆瑶心头一暖。
她将信贴在胸口,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来自远方的温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老爷,您真的要捐这么多钱?这李将军……”吴启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吴富商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住口!李将军再厉害,还能管到我捐资不成?这运河修好了,受益的可是我们江南的商人!目光要长远些!”
“可是……这风险太大了……”吴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吴富商打断。
“够了!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吴富商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其他几个手下也面面相觑,心中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再开口反驳。
陆瑶将信小心地收好,放回怀中。
虽然吴富商的捐资暂时稳定了资金问题,但她心中并没有完全放松。
因为她知道,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摆在她面前——劳工短缺。
“李工头,”陆瑶唤了一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李工头,“明日一早,随我去城外走一趟。”
李工头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陆瑶:“大人,去城外做什么?”
陆瑶微微一笑,目光深邃:“招工。”
李工头看着陆瑶自信的笑容,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夜深了,陆瑶望着窗外闪烁的星光,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她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一切顺利。” 她起身走到桌案前,铺开地图,手指落在城外的一片区域,轻轻地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