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入宫的几人这些日子颇受冷落,无他,两个有孕的贵人、一个娘家有战功的贵妃,还有两个有子嗣的宠妃,胤禛左右逢源,一个月都要去看看,剩下留给新人的便不多了。
这日,安陵容才走进太后的寝宫,就见兰贵人正在床榻边伺候着。
脚步一顿,很快反应过来,笑着上前给太后请安,“臣妾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床边的兰贵人见她进来也起身盈盈一拜,“嫔妾见过昭贵妃。”
太后笑着让安陵容起身,道:“起来吧,这又没外人,不必多礼。”
安陵容微微垂眸,脸上温柔的笑浅淡了几分。
片刻后起身往床榻边走去,柔声道:“兰贵人也起来吧,太后既说了没外人,咱们就不用拘着了。”
太后伸出手指,虚点了点安陵容,“哀家瞧着,你应该是比心月还小上两岁。”
安陵容褪去护甲,从一旁的小桌上端起药碗,“不过是博太后一笑而已,太后,臣妾服侍您喝药吧。”
说罢,玉指捏着勺柄,搅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盛起一片汤药,送到太后嘴边。
半晌,她伺候太后喝完药,熟练地从宫人手上接过帕子,为太后擦拭着唇角,又取了一块蜜饯喂给太后才施施然停下动作。
兰贵人衣袖下的手捻了捻布料,在宫人准备上前去接安陵容手里的蜜饯碟子时,先一步伸出手接过。
安陵容抬眸与她对视,还真是个聪明人。
“本宫听闻兰贵人时常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一片孝心,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永和宫便是。”
兰贵人唇角勾起一抹浅柔弯度,轻声道:“贵妃娘娘谬赞了,侍奉太后本就是嫔妾的本分,当不得娘娘的夸赞。”
床榻上观察着二人的太后面上都带了几分笑意,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日后要多走动,一同伺候好皇上。”
二人垂首应下,过了一会儿,兰贵人便识趣地起身告退。
直到出了寿康宫的大门,面上完美的笑意才卸了下来。
身旁的宫女悄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低声道:“小主,奴婢瞧着昭贵妃方才是有亲近之意的,若是能傍上她这棵大树,小主行事也会方便些。”
兰贵人垂眸,眼神无端端地更冷了两分,“她不过是随口客气了一句,能在皇后和华贵妃的眼皮子底下生下龙凤胎,又一路坐到贵妃的位置,又怎么会是个没有野心的呢?”
说着,停下脚步,看着了路边的花丛,抬手扯下最大的一朵花,放在鼻子下轻嗅了嗅。
缓缓又道:“既有野心,那日后大家便是敌人,又怎么会真心拉拢我呢,不过是说给太后听的。”
宫女接过她手里的花,“说到底她也只是汉人血统,争不过主子的。”
兰贵人轻笑道:“若论身份,我也不过是个庶出,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各凭本事罢了。”
“再者,昭贵妃是江南女子,你没听父亲说嘛,咱们这位皇上最喜江南女子的柔情小意了。”
话说到这,身旁的宫女不敢再接话,只默默地垂下头去。
而另一边,寿康宫的寝殿内,太后拉过安陵容的手,道:“瞧见哀家宠着兰贵人,你也有些吃味了吧?”
安陵容一顿,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太后看出来了?”
太后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时常在哀家身边陪着,哀家如何不知你的心思,敏感多思,是好事,也容易困住你自己。”
安陵容微微垂眸,指尖微微颤动。
片刻后,耳边传来太后的叹息声,“兰贵人是乌雅氏的孩子,哀家自然会护着几分。而你也是哀家看着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又素来孝顺,哀家又怎么会不偏心你呢?”
再抬头时,安陵容的脸色好了许多,“臣妾糊涂,太后莫要怪罪臣妾。也不知怎的,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般控制不住自己。”
太后见她如此,心中更是满意,这宫里的女人,人人皆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只要听得进去劝,就无妨。就像宜修,若是早早听了自己的话,又何至于到今天这样。
安陵容从前能对宜修多有敬重,日后未必不能辅佐心月。
安陵容陪着太后又说了许久的话才离开寿康宫,离开前太后对她比往日更亲近了几分,而她也如太后期望的那般,表现出对兰贵人的亲近。
回到永和宫,锦书为安陵容按摩着手腕,轻声道:“娘娘,太后会信您今日说的话吗?”
安陵容不紧不慢地向后靠了靠,微挑起眉梢,“太后信的不是我,她信的是她心里想要的局面。太后希望后位和宫权都掌握在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手中,最好下一个……身上也有这两族的血脉。”
“从前的诸多谋划让太后在六宫嫔妃中偏心我两分,但也仅此而已。一旦对上她最看重的东西,我便无足轻重了。”
锦书沉默了半晌,低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娘娘,可要奴婢安排人让兰贵人生不出这个指望?”
安陵容轻轻摇了摇头,笑着看向她,“我的好锦书,知道你是心疼我,只是如今我们的牌面已经很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自己去做。”
缓缓又道:“一个兰贵人,还没有那么重的分量,即便日后有了,看不过她的,自然不止有咱们。”
“太后,她老了,一个缠绵病榻的太后又怎么能影响到多年以后的储君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