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丁丁的出现,那些压抑的情绪也没了踪影。
或许是丁丁也不想回去听叔叔唠叨,也或许是把我当做了亲人,把玩着手里的丁香花形状的发卡轻声和我闲聊了起来。
“哥,你有喜欢的花吗?”
“以前喜欢红玫瑰。”
“现在呢?”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了,最近喜欢花钱。”
“哈哈哈,你才不喜欢花钱,身上的衬衫都洗皱了。”
我尴尬的笑了下,轻声道:“我经常买啊,但是经常烂,这件很少穿。”
丁丁下意识的看向了我脖子上的伤痕,似乎是想转移话题,犹豫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哥,你说那个奶奶会喜欢我吗?”
“会啊,吴奶奶没有孩子,肯定会喜欢你。”
“我以前也有个奶奶。”
丁丁捋了下额前的发丝,笑着说道:“之前骗你说我家里有个明事理的爸妈是假的,我从没有见过他们。”
我没有打断,而是继续啃着苹果聆听着。
“我是奶奶在山上捡来的孩子,山上有一片丁香树,她说看见我的时候我就躺在丁香里,本来她给我取的名字是丁香,但落户口的时候说顺嘴了,成了我的小名丁丁。
也多亏了奶奶,丁丁这俩字简单,总能比同学们快几秒答题,也就是这几秒我的成绩一直很不错。
奶奶对我很好,我也从来没有吵闹过要去找爸爸妈妈,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奶奶对我更好的人了。
或许是我真的就是丁香,小时候可漂亮了,所以那些同学都愿意和我玩,村里也没有人说闲话。
有奶奶在的那阵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了,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我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就连奶奶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叔叔,他也喜欢我,每次过年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多玩具还有好吃的。
但这些都是假的,当奶奶病了以后那个叔叔对我就不好了,对奶奶也不好。
他不在乎奶奶,看重的只是奶奶手上的那个镯子。
奶奶也知道叔叔的心思,她说镯子当时比村里的房子还贵重,是她的奶奶留给她的,说叔叔对她不好,准备把镯子留给我。
叔叔好像听到了,他把奶奶接回了家,也不再提治疗的事儿。
那时候我才上小学,以为奶奶病好了,还缠着她陪我山上去看花。
奶奶总会笑着说好,可是上山后好像有心事,总是看着我叹气。
过了没多久,奶奶就下不了床了,那天叔叔回来了,他把我关在屋外和奶奶聊了很久,但我都偷听到了。
奶奶说愿意把镯子给叔叔,也愿意让他去卖钱,但是一定要对我好,还说要把房子留给我。
叔叔拿着桌镯子出来了,我问他要带奶奶去看病吗,他笑着说先回城里联系医院,等联系好了就回来接我们。
但是我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叔叔,打电话也打不通,奶奶身体越来越差,我怎么叫都不醒,于是去找了村长。
村长来了以后也没说什么,但是那天晚上他骑着三轮车弄来了一个大氧气瓶。
我那时候不懂氧气瓶是啥,以为是救奶奶的药,就趴在床头一直盯着奶奶。
在天快亮的时候奶奶真的睁开眼了,她扯掉了氧气罩,说让我去睡会儿吧,睡醒了她就好了。
我没答应,她喘了好几口气,说想陪着我去山上看看丁香花,让我去换身衣服。
那时候我真的很小,竟然真的去了,可是回到房间,我就听到了鞭炮声。
以前奶奶也带我参加过很多白事,我懂了鞭炮意味着什么。
那天我换上最好看的小裙子,奶奶也换上了黑黑的衣服。
村长很好,他喊来的很多人把奶奶送到了山上,那个捡到我的地方。
村长说奶奶变成了丁香花,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叔叔后来回来过一次,他变了模样,穿的很好看,还开着车,村长问他是来接我的吗,他没说话,就被村里的人撵走了。
第二次回来叔叔带来了很多人,他们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还把我的东西扔了出去锁上了门。
村长说房子被叔叔卖了,从那以后我就住在了村委会里,成了吃百家饭的孩子。
我知道自己没有家了,但也不愿意跟着村长带来的人一起走。
后来村长好像给我办理了什么东西,我上学不花钱,靠着这个我一直上到了高中毕业。
但我有点儿笨笨的,没考上好大学,在大学里生活费也是个问题,高中毕业我就去了一家公司干了俩月赚了不少钱。
不过那个可恶的老板见我一个人,故意拖着工资不给我。
那时候村长爷爷已经不在了,村里很多看着我长大的老人也没钱,学校的贫困生的补助还得等好久。
我吃不饱,肚子老是咕咕叫,有一天被简单听到了。
那时候我虽然和他是同桌,但他呆呆的,也不和我说话,我们根本不熟悉,只知道他很穷,会捡瓶子卖钱。
但那天他偷偷跟在了我身后,见我只喝了一碗免费的粥,悄悄把他的馅饼放在了我面前,
我抬头看着他问你不饿吗,他笑着说不饿。
那笑容好像奶奶,也像村里的对我好的人。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事情,但是我不在乎,毕竟也没人在乎我。
后来的后来,他把手腕上的樱花换成了丁香,我问他为什么是丁香,他说丁香最美,奶奶也说过这句话。
那天我请了假,回了村子,爬上了那座山,靠着奶奶的坟看到了满山遍野的丁香花。”
见丁丁说完后脸上依旧是笑容,我也收起了心疼的目光笑着说道:“回济南之前和简单去山上看看吧。”
“好啊,你也要陪着我去,我想让奶奶看看,她的孙女现在有人陪。”
停顿了一下,丁丁又托着脸小声呢喃道:“就是不知道花枯萎了没有。”
“那座山在哪?”
“就在学校后面。”
“还开着。”
顿了顿,我又拿出手机补充道:“丁香有一个品种是四季丁香,开到十月份呢。”
“哥,这个你都知道啊?”
“我是开花店的。”
话音刚落,简单他们就出来了,叔叔脚步有些虚浮,好像喝醉了。
“常老板啊,简单这两年跟着你真是过上好日子了,听他说学费都是你交的,还经常带他出去玩,我看今天晚上就别走了,咱们再喝点儿……”
简单的妈妈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朝我说道:“常青啊,给你添麻烦了,你们该忙忙,老简喝多了,我送他回家。”
虽然我执意要送,但简单的妈妈还是打了一辆车。
“简单,你还回去吗?”
“不了。”
看着他脸上的惆怅,我递给了他一根烟又接着问道:“为什么和他们说学费是我交的。”
简单嘿嘿笑了下,轻声道:“我可以捡垃圾,可以过得不好,但不能让家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