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曲清的惨叫渐渐成了呜咽,最后喊不出声,只能长长大口喘气,冷汗如注。全身肌肉紧绷,止不住地颤抖,两胁肋骨随胸口剧烈起伏若隐若现。就这么痛晕过去再痛醒过来循环反复,直至精神崩溃神志不清,呓语呢喃呻吟不断,身躯无意识地扭动,活像条搁浅濒死的鱼在岸上垂死挣扎。
起初,还有力气咒骂,“贱人”、“恶鬼”地口出狂言,随着不堪折磨,语调开始讨好,“宗女”、“善人”地摇尾乞怜。发现丝毫无法打动慕容晓的恻隐之心,痛得失去理智再次破口大骂。
刚开始昏迷,柳曲清还知道哭求、喊疼,痛到极致便产生了幻觉,梦回那段黑暗的童年。不断呢喃各种不明的话语,表情痛苦万分,从恐惧到愤怒,“痛……”“不是我……”“救命……”“饶了我们吧。”“舅舅……”“娘……”“爹……”“为什么就逮着我俩挨欺负!”
兄弟俩幼时饥一顿饱一顿,过得毫无尊严,经常只得一人望风一人做着偷鸡摸狗的事情。被抓到少不了挨打挨骂,被同年人追着扔石头骂“野种”。
兄弟俩挨欺负,柳曲清懦弱,柳曲清再不挺身而出凶悍狠戾虚张声势,恐怕两个早被打死扔到了河里。柳曲清早早修炼毒经,开始行凶作恶。他发现,只有他不顾后果,人们才会怕他,才不敢惹他,不敢再随便踩到他的头上去。哪怕背负骂名,也要为弟弟撑起一片净土。
柳曲清意识逐渐模糊,哭着求慕容晓,“宗女,住手,我撑不住了,曲默他,怕疼。”
曲清记挂着曲默,不忍曲默遭罪,咬牙坚持。谁知慕容晓一点都不心慈手软,惩罚层层递进,没完没了。
随着小布袋的刑具清空,慕容晓才对门外吩咐,“阿豹,进来吧,剩下的你收尾。”
门外等候多时的上官豹,捧着作为最后刑罚的盐水,背着作为柳曲清牢笼的蛊瓮,庆幸刑罚终于结束,暗自松了口气。可等他进到牢里,看到柳曲清惨状,震惊得差点摔了装盐水的陶罐,杵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何,觉得我过分?还是终于发现我残忍,不是你理想的主人。”慕容晓仔细观察着上官豹细微的一举一动,手摸到腰上红莲剑上,身上红色图腾翻滚,对上官豹充满戒备。
上官豹早得上官末警告。慕容晓生性多疑心思深重,任何西尔法安排的人都会被定义成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很难获得她的信任。上官豹真没想到,哪怕他已经剖开心扉坦白了不愿触及的秘辛,仍无法打消慕容晓的顾虑,等待他的仍是层出不穷的试探和考验。
柳曲清凄惨,乍一看仿佛一坨烂肉瘫在地上,上官豹不忍直视,低头答道,“柳曲清罪有应得。不知小姐接下来想如何处置。”
“我累了,你亲自为他抹上盐水,请他入瓮。”慕容晓道。
上官豹清楚,慕容晓清楚柳曲清是他重要的好友,故意让他亲自动手的,他避无可避。
上官豹强迫自己正视柳曲清,还是狠一咬牙,实在是太惨了。
头皮开裂、七窍流血,全身大关节错位高高隆起,身上全是细碎伤口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皮,敏感的地方都被扎穿挂上了坠子,最触目惊心还是手上的刑具,十根修长手指套上了铁指套撑得笔直,长针一根根地自甲缝穿进整根手指,针的末端都有一颗坠子,坠子晃动,柳曲清整个人都要咬着牙哆嗦很久,就像有人用小刀顺着他的手指一片片凌迟一般。
如此的柳曲清还要被抹上盐水,封入瓮中受蛊虫折磨?上官豹从没觉得手上、背上的东西如此沉重,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双膝一软,跪下求情,“小姐,柳曲清其罪当诛,曲默却罪不至此啊。还望小姐开恩。”
慕容晓早想过上官豹会有这么一套说辞,“我身上蛊虫急需祭品,你下不去手那就用柳家人来代替。”
“阿豹,来吧。”柳曲清迷迷糊糊又痛醒了过来,听到上官豹和慕容晓的对话,呼唤上官豹,“找来我的祭刀,插入我胸膛,曲默就不会醒来。一切罪过,我一力承担。”
刚好柳曲清的祭刀慕容晓觉得别致带在身边,哐当一声扔到了上官豹手边,“赶紧的,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上官豹本就是圣童,精通祭祀之事,对如何处理生祭了如指掌。事已至此,再拖泥带水不过让柳曲清徒添折磨罢了。
上官豹扯下身上的布料,利落地堵上了柳曲清的嘴,蒙上了他的眼,用猪油封住他的耳朵。祭刀上手,利落刺进柳曲清的胸膛。
上官豹利落,柳曲清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哼上一声,只是十指牵动,痛得他大汗淋漓直打哆嗦。要想将柳曲清置入瓮中必然要盘起四肢,可而今四肢关节错位,直接盘进去,哪怕日后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也要沦为废人。
“小姐,能否将他的关节复位回去。”上官豹问道。
“除了他手上的针刑,其他随便你处理。”慕容晓道。
上官豹点头,三下五除二便将柳曲清的关节复位,拿来泡过盐水的祭绳,将柳曲清盘腿固定,双手反剪在背上交叉提起,固定在脖子后,找来一块大小适中的圆石压在柳曲清盘起的腿上,腿上余绳挂到脖子上,脖子上余绳挂到交叠的腿上,收紧,一个低头服罪、抱石而坐的精致造型完成。最精妙的是,作为惩罚的十指美观地高高竖起,十分方便施刑。
盐水涂抹到柳曲清身上,柳曲清全身紧绷,鼻腔中不断发出求饶般的低鸣,脑袋一下下地磕到石头上,仿佛在磕头谢罪。慕容晓头一回知道,原来惩罚人也能整得如此赏心悦目。
赞叹间,上官豹已经将柳曲清置入瓮中,捧到慕容晓跟前,让慕容晓过目。接下来只需注入喂养的蛊虫,将瓮奉上,便能完成仪式。
望着瓮中沉寂下来仿佛睡去的柳曲清,慕容晓轻轻拨弄他手上的坠子,柳曲清当即再次发出闷哼,头和下巴磕到石头上,确实是清醒着的,怕牵动手上的刑具,不敢动弹罢了。
“你倒是利落,但凡换个人,他都还要遭不少罪。”慕容晓注意力都被上官豹的手艺吸走了,不再盯着上官豹的立场不放,可还是发问,“恨我么,非要你遭这罪。”
上官豹今天抽气叹气够多的了,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呼吸都变得不畅,说了一句让慕容晓能震惊一辈子的话,“换了我那个弟弟,柳曲清早被扒了皮,所有人都烧死在别有洞天中。”
慕容晓确信上官豹没在跟他开玩笑,这种事情肯定已经发生过,身上图腾受到惊吓般,纷纷化作虫子逃难一般逃到了瓮中。
“那些虫子一旦开始吸血,里面的祭品就不会痛了吧。”上官豹问道。
慕容晓没想到她所谓的考验在上官豹眼里根本是小儿科,“那如果,我真的要杀柳氏一族,将柳曲清永久封印……”
上官豹信心满满,不等慕容晓号令,封好了蛊瓮,用绳子捆好背到了背上。“你现在只想赶紧解决这里的事情,出去确认宫变结果,确认大公子的生死。”
感觉再试探下去也没意思,慕容晓也确实担心外面的情况。可是一旦出去,她就不得不面对一个恐怖的事情,那便是,西尔法回来了。
出了牢房,天泛起了鱼肚白预示新的一天要开始,东方逸指引找到重新拉起大门千斤闸的机关,此机关只能门外吊桥落下才能启动,故早安排铁铮打断了吊桥的铁索。
趁着千斤闸重新拉起的间隙,慕容晓终于决定不再拐弯抹角,问上官豹,“你认真回答我,如若我和大庄主开战,你会帮哪边。”
终于等到这个问题,上官豹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得到释放,苦笑着告诉慕容晓,“这问题你不问,我是无法主动告诉你的。我想帮小姐,可是大庄主有让我无法违抗命令的手段,就和小姐座下的蛊虫一般。”
慕容晓终于发现她对上官豹的所有手段纯熟多余,气得当场跺脚,咬紧大拇指,天上晨鸟飞过发出刺耳的叫声,慕容晓仿佛听到西尔法对她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