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声音立刻拔高,“你说啥?从凿土开始?你怎么不从钻木取火开始?!”
赵泽笑道:“顾兄稍安勿躁,来,咱们干了这杯!”
老顾气呼呼地端起酒盏,一仰脖,干了。
“我说这位杜当家,你说的凿土,莫非是建窑的土?”
杜春枝点头,“好的窑口,建窑时就不能含糊,每块土都得好用。”
老顾哼了一声,“你这作坊也太新了,连窑都没有,合着你让我一镐头一镐头地挖土?”
赵泽赶忙道:“顾兄息怒,息怒,咱们喝酒。”
老顾一仰脖,又喝了。
“你这大当家耳朵挺灵,我前脚离开老东家,你后脚就能堵着我。但是没用,凭我老顾的手艺,压根不缺去处!”
杜春枝笑道:“顾工头,常言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
“说那些没用,吃完这顿饭,出了门各走各的路!”
杜春枝没招,看了眼赵泽,“我先歇会儿,你来。”
赵泽笑着点点头,又举起杯,“顾兄,我就乐意结交你这样的,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半点儿不含糊,这才是真爷们!”
老顾二话不说又干了。
喝完他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跟赵泽解释:“兄弟投脾气,这要是刚出师那会儿,新窑就新窑,谁也不怂!现在岁数大了脾气又犟,寻常窑口容不下,得找个安心的去处好好养老。”
赵泽道:“岁数大怎么了?岁数大才是个宝!到两军对垒的时候,老将军的阅历岂是新兵蛋子比得了的?烧窑更是如此,年纪越大,烧出的瓷越多,窑有一老,如有一宝!”
“喝!”老顾被说得心花怒放,一口又干了,“赵兄弟,你还把我比作将军呢?”
“那是自然,顾兄就是窑口上的将军!”赵泽拿起酒壶又给老顾满上,“我也是犟种,就跟犟种投脾气。”
“是吗?哈哈哈!”老顾又高兴了,“那咱们两个犟种不醉不归!”
杜春枝悄悄给赵泽竖了个大拇指,咱六哥真行,不当皇叔的时候,武能砸老太太大缸,文能把老窑工忽悠得心花怒放。
这一喝酒喝到了下午,论酒量老顾哪里比得上赵泽,舌头都大了,“好……兄弟,你指哪个窑,我就去哪……个窑!”
赵泽笑道:“那我叫你来杜大当家的窑,你来不来?”
“纯爷们说话算话,你指了,我就去!”
“那你之前还嫌我是赘婿。”
“什么赘不赘的,我敬你是条汉子,乐意跟你结交!”
“你真来?”
“真来!不含糊!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
赵泽微微一笑,“顾兄,口说无凭啊。”
老顾大声道:“签文书!这就签!不签我还不乐意!”说着他还站起来,“在座的都给作个人证,是我自己要签文书,谁也没逼我!”
赵泽一看,这还等啥呀,赶紧给杜春枝使眼色。
杜春枝立马朝旁边招手,早就联系好、已经在邻桌吃饱了的中人屁颠屁颠过来。
杜春枝拿出文书,和中人分别签名画押,赵泽道:“顾兄,您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