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几乎是瞬间就皱起了眉:“阿峋,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轻衣可是庭深的前妻,你这当小叔的,和自己前侄媳妇不清不楚,这说出去,我们陆家不就成笑话了吗?”
“我没记错的话,轻衣和庭深的婚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陆峋缓步走到茶台,给陆老太端了杯水送到面前,“你们不是不愿意对外承认她身份吗?”
陆老太脸色难看了些:“你这是在责备我们?”
“当然不是。”
陆峋道。
“对你们来说,陆家的颜面是最重要的,所以你们不会让外人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娶了许轻衣这么一个私生女,你们再疼爱她,也改变不了,你们嫌弃她出身的偏见。”
“又怎么样呢?”陆老太面色严肃,眼里不怒自威地说,“她在许家不受待见,是我们陆家给了她这么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难道对她来说,她不该为我们陆家的处境考虑吗?”
她话落,陆峋却淡笑了下。
他缓缓道:“所以我现在追求许轻衣,站在慧姨您的立场,不是应该高兴吗?”
陆老太:“你胡说什么……”
“您觉得,庭深对轻衣,是什么感情?”
陆老太眉头皱得更紧。
陆峋:“庭深虽然性子冷,但也是个人,流着的血是热的,他和许轻衣这么多年一起长大,您真以为,他对许轻衣一点感觉没有?或者换句话说,您真以为,当年导致他们结婚的那一夜,真的只是意外?”
他话到此,陆老太神色已经十分复杂。
陆峋面上,仍旧是一派平静。
最后,陆老太也不再争执下去,只是在离开前,叹了口气,似乎是妥协地说:“你要喜欢衣衣,我不会阻止。但她对庭深的喜欢,不是那么简单,说没有就没有的。以你的性子,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心里有别人吗?”
他眸色变深,沉默了两秒,才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既然有想和她在一起的想法,自然有信心,让她心里有我。”
“你倒是跟你爹一样,自大又骄傲。”
陆老太顿了下,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严肃地说:“你应该听说过,庭深母亲走之后,他得抑郁症的事。”
她话刚出,陆峋神色微动,嗯了一声。
不动声色地说:“是听说过。我还听说,他之所以挺过抑郁症的那段日子,是因为有个女孩,一直在坚持不懈的,每天写一封信给他。”
陆老太点了点头:“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吗?”
陆峋没说话。
但他见过,陆庭深给那个女孩的所有回信。
在宋青那里。
一般逻辑来讲,既然陆庭深的回信,都在宋青那儿,那写信给陆庭深的女孩,自然就是宋青。
而且之前,宋青瞒着他,逃回国之后,也一直被陆庭深保护着,也就是说,陆庭深也默认了,宋青就是那个女孩。
只不过……
陆峋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以他对宋青的了解,那个女人,不像是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的人。
她跟在他身边短短一年,最喜欢的,就是沉迷在上流圈子里,不断地追逐金钱、地位这些让人纸醉金迷的东西。
陆老太见他沉默,以为他在等她的答案,突然柔和地笑了笑,说:
“是轻衣。”
陆峋一怔,漆黑沉静的眸子里,终于浮起掩饰不住的震惊。
“轻衣这孩子,就是看着冷冰冰的,说话直,容易带刺,但心里面的感情,却是比很多人都炽热。”
陆老太眼里,流露出几分慈祥。
到底还是亲眼看着许轻衣长大的,作为奶奶,再怎么样,都是心疼孙女的。
陆峋沉默半晌,突然问道:“她为什么,会给庭深写这么多信,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她还没被接到陆家。”
陆老太摇了摇头。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我问过她,她也不肯说。这孩子一直都倔,有什么想法都喜欢藏在心里,钻牛角尖。我就记得那段时间,她每天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到我们家外面的那条街,然后偷偷把信塞到院子里。要知道,许家到我们宅子的距离,她一个十岁的小孩独自来回,至少都是大半天的时间。”
那么久远的故事,具体细节原因,恐怕真的只有许轻衣自己知道。
陆老太说完,就叫来司机,上车离开了。
陆峋目送她离开后,转身回到家里。
沉静的眼底,浮起隐约的暗色。
……
许轻衣一早,收到一个包装精美的快递,拆开看了眼,是条浅粉色的修身水晶礼裙,闪闪发亮的。
肖笑推开门,进她办公室汇报工作时,正好也看见这条裙子,顿时眼睛都亮了:“许总,这哪来的公主裙,也太好看了,真穿上它可不得成迪士尼在逃公主了!”
这裙子的确太好看了。
虽然她对奢侈品了解不多,但这做工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正纳闷,是谁会送这么贵重的裙子给她,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陆峋两个字。
“裙子喜欢吗?”
一接通,陆峋沉静的声音传来,许轻衣微微一顿,有些意外地说:“竟然是您送的。”
陆峋:“你心里还有别的人选?”
他低沉的声线里,含着几分隐隐的不满。
许轻衣:“我只是诧异,您这回,居然没送红色的。”
“要是再送红色,被你退回来,我这女伴还上哪儿找去?”
“女伴?”
“秦家那边,明晚有商务宴请,你跟我一起。”陆峋嘴角浅勾,“作为我的女伴。”
许轻衣看了眼桌上那条水晶礼裙。
“好。”
没想到她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说辞,这会儿倒是都派不上用场了。
“那明晚见,我会开车来事务所接你。”
“嗯。”许轻衣应着,旋即又忍不住动了动唇,“不过……”
陆峋:“不过什么?”
“真的不需要我穿红色裙子吗?”
他对红色裙子的执念,她可是一点没忘。
陆峋那边,突然沉默了一会儿,久到许轻衣差点以为,他挂断了电话。
直到他低沉地叫了声她名字:
“许轻衣。”
“嗯?”
“我喜欢你,跟温宁没有半点关系。”
他声音格外认真,甚至有几分令人心惊的严肃。
有那么一秒,许轻衣心脏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