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案几上,微弱的烛火摇曳不定,那昏黄的光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影,罗倾城神情凝重,将最后一份卷宗重重合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带着淡淡墨香、墨迹未干的宣纸被夜风轻轻掀起一角,“永宁十六年漕运密档”几个字样赫然显露出来,朱砂圈出的三处船队失踪记录,在闪烁的烛光下泛着令人胆寒的血色。
“轰!”那巨响如惊雷般在寂静的案牍库中炸开,案牍库东侧书架突然爆开,无数飞扬的碎木好似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三支淬毒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穿透碎木,直取罗倾城的咽喉。
罗倾城指尖快速叩在《节气令》鎏金封皮上,那封皮触手温热,惊蛰篇的墨字仿佛有了生命般浮空而起,东南窗棂应声洞开,一阵清新的风裹挟着槐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本该直射而来的毒箭突然在半空调转方向,“噗”的一声钉入他身后立柱,箭尾还沾着窗外飘进的洁白槐花。
“用惊蛰东风改换箭道...”他抬手抹去额角冷汗,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一片冰凉,青玉扳指扫过卷宗上可疑的粮仓位置,心中思索着,“连户部存档都敢动手脚,你们倒是舍得下本钱。这七大粮仓,地处交通要道,便于物资汇聚与转运,龙首原又是皇陵所在,有着深厚的历史底蕴和特殊的地理风水,他们选这些地方布置噬运阵,定有更深的阴谋。”
五更梆子响过三声,那清脆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此时,罗倾城已经站在城南黑市青砖墙下,粗糙的墙面触感冰凉,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污水横流的暗巷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卖糖葫芦的老汉掀开草靶,露出半枚暗刻着司农监纹样的铜符,铜符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暗黄的光泽。
就在他伸手去取的刹那,老汉袖中寒光乍现,一道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
“立秋白露!”罗倾城大喝一声,《节气令》无风自动,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暗巷中格外清晰,霜降篇的篆文在罗倾城掌心凝成冰盾,那冰盾散发着丝丝寒意,触手冰凉。
淬毒匕首撞上玄冰,发出清脆的脆响,这声响惊起满巷野狗狂吠,犬吠声此起彼伏。那刺客却在寒雾中化作满地麦穗,仿佛一场奇幻的魔术——分明是芒种时节的傀儡术。
“主子当心!”随着一声娇喝,紫色裙裾如一抹绚丽的云霞掠过屋檐,叶子妗甩出缠臂金纱卷住罗倾城后撤,金纱划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呼啸声。
几乎同时,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炸开丈许深坑,泥土飞溅,埋着的火雷符咒还在滋滋作响,那声音仿佛是恶魔的低语。
“说了多少次别跟来!”罗倾城反手将少女护在身后,指尖苍青气劲扫过她裙摆沾着的火星,火星熄灭时发出细微的“噗”声,“这些人是冲着我身上王朝气运来的......”
“本小姐乐意!”叶子妗扯着他染血的袖口往客栈方向拽,月光洒在她腰间新添的剑伤上,伤口泛着红,显得格外刺眼,“你当司农监那些老狐狸为何专挑雨夜动手?不就是算准你昨日替北疆祈雨耗了元气?”
烛芯爆开的声响惊得叶子妗指尖一颤,药杵险些砸碎瓷碗,瓷碗与药杵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罗倾城赤着上身趴在榻上,背后三道爪痕泛着诡谲的紫气,那气息带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那是两个时辰前在城隍庙遭遇的尸傀所致。此时罗倾城心中有些担忧,自己身负重伤,不知能否解开这背后的阴谋,但一想到百姓的安危和王朝的气运,他又坚定起来。
“别动。”她咬着唇将药膏按上伤口,药膏的凉意让罗倾城紧绷的脊背微微一颤,叶子妗看着他绷紧的脊背,鼻尖不禁发酸,“逞英雄也要有个限度,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大司农要护的不仅是百姓粮仓...”罗倾城突然翻身握住她手腕,沾着血污的《节气令》悬浮在两人之间,《节气令》相传是上古司农所传,蕴含着天地节气的奥秘,惊蛰篇的篆文正化作点点青光没入她掌心的旧伤,那青光带着丝丝温暖。
“更要护住愿以性命相托之人。”
子夜打更声传来,那悠扬的打更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罗倾城忽然按住正在整理线索的叶子妗。
染血的舆图在案上自动拼合,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三处粮仓与两座废弃驿站竟呈现出北斗吞天之势。
当最后一滴朱砂点在汜水关方位时,怀中的《节气令》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声响,谷雨篇的墨迹在纸面游走成三个血字:龙首原。
“原来如此...”罗倾城猛地推开窗棂,一阵寒风卷着枯叶扑进屋内,枯叶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的声响。远处皇陵方向乌云翻涌如巨兽獠牙,那乌云在夜空中翻滚,仿佛一头咆哮的猛兽。
“假借修缮永运河之名,在七大粮仓布下噬运阵。待到秋收时令气运最盛之际......”
寒风卷着枯叶扑进屋内,带来一丝寒意,叶子妗突然抓住他执笔的手。
摇曳的烛光里,方才写下结论的宣纸正在自行焚毁,纸张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墨迹化作黑蝶振翅飞向西方,黑蝶扇动翅膀的声音微弱而诡异。
更令人悚然的是,他们分明听见百里外的龙首原方向,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古老编钟鸣响,那声音空灵而悠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龙首原的断碑在月光下泛着青苔,青苔触感湿滑,罗倾城指尖抚过碑文凹陷处,谷雨篇的篆文突然在石缝间游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当最后一道笔画没入地脉时,整座皇陵突然发出地龙翻身般的轰鸣,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北斗吞天阵的阵眼!”叶子妗的金纱缠住即将塌陷的地砖,地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却被冲天而起的黑雾掀翻,黑雾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七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与泥土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棺盖上北斗七星的位置正嵌着失踪船队的漕运官印。
罗倾城翻掌祭出《节气令》,惊蛰篇的青光刚照亮墓室,那青光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十八道锁链突然从四壁激射而来,锁链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他旋身避开缠向脖颈的铁索,霜降篇的冰刃劈在锁链上竟发出金铁相撞之声,那声音清脆而响亮——这些分明是浸泡过龙脉血水的噬运链。
此时,墓室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大司农好眼力。”沙哑笑声自主棺传来,那笑声好似夜枭的鸣叫,让人毛骨悚然。紫袍老者踏着翻涌的黑雾现身,黑雾在他脚下翻滚,发出低沉的呼啸声。
“可惜你既勘破天机,就该知道秋分将至......”紫袍老者心中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自信,觉得罗倾城即便识破阴谋,也难以逃脱他的算计。而罗倾城则紧紧盯着老者,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
话音未落,老者袖中飞出七枚血玉棋子,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红色的轨迹。
棋子落地化作七名甲士,每人眉心都亮着北斗星芒,那光芒闪烁不定。
罗倾城瞳孔骤缩——这些竟是二十年前战死的开国七将尸身!
叶子妗的金纱缠住最前端的陌刀,金纱与陌刀碰撞,发出“哐当”的声响,却被尸将震得虎口迸血:“他们的战甲在吸收地脉灵气!”
“不是吸收,是反哺。”罗倾城咬破指尖在《节气令》上划出血线,血滴落在书页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大暑篇的篆文突然燃起赤焰,赤焰燃烧发出“呼呼”的声响。
“他们用开国英灵喂养噬运阵,要抽干王朝三百年气运!”
赤色火凤与尸将的陌刀撞出漫天火星,火星飞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罗倾城突然闷哼一声。
他背后的爪痕不知何时漫出紫纹,竟在蚕食惊蛰篇的青光,那紫纹蔓延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却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
紫袍老者桀桀怪笑着掐诀,主棺突然腾起九条气运黑龙,黑龙咆哮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主子看头顶!”叶子妗突然甩出金纱卷来一物,正是方才被震飞的漕运官印,官印在金纱的带动下,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官印背面刻着永宁十六年的赈灾记录!”
罗倾城福至心灵,染血的《节气令》拍在官印上,发出“啪”的一声。
谷雨篇的墨迹突然与官印朱砂融合,化作漫天甘霖浇在黑龙身上,甘霖落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方才还狰狞的龙影发出哀嚎,那声音凄惨而恐怖,竟在雨水中显出腐烂的真容——这些哪里是龙,分明是被邪术催生的运河怨灵!
“原来是你!”罗倾城剑气扫开扑来的尸将,剑气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永宁十六年克扣三州赈灾粮,致使运河浮尸蔽日的户部侍郎!”
紫袍老者身形一晃,主棺突然炸开万千毒针,毒针喷射而出,发出“簌簌”的声响。
叶子妗正要掷出金纱,却见罗倾城撕下《节气令》中元篇的纸页。
中元鬼门开的篆文在虚空旋转,发出嗡嗡的声响,所有毒针竟调转方向射回棺椁!
“不可能!”老者看着没入胸口的毒针,眼中满是惊恐。
“你怎会通晓冥府......”
“司农者,既要敬五谷丰登。”罗倾城剑指划过二十四节气篆文,“也要镇八方邪祟。”悬浮的《节气令》突然迸发耀眼光芒,春分惊蛰与白露秋分的篆文首尾相连,化作四象封印镇在老者天灵。
地宫开始崩塌时,石块掉落的声音不绝于耳,叶子妗拽着罗倾城跃出墓道。
晨光刺破乌云洒在龙首原上,那些腐烂的黑龙在阳光下灰飞烟灭,发出轻微的消散声。
远处传来百姓的欢呼声,欢呼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不知是谁先看到皇陵方向腾起的祥云。
三日后的大司农府,罗倾城摩挲着新铸的官印,官印触手温热。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节气令》封皮上,隐约可见内页多了几行暗金篆文——那是镇压邪祟后显现的功德篇。
“大人!”侍卫捧着舆图疾步而来,脚步匆忙,发出“噔噔”的声响。
“南方六郡加急文书,说是......”
叶子妗拈着桂花糕凑近舆图,桂花糕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突然蹙起秀眉。
她指尖点在汜水关下游位置,那里本该标注粮仓的朱砂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靛蓝色的浪花纹。
罗倾城推开轩窗,盛夏的蝉鸣里混着不同寻常的潮湿气息,那潮湿的空气带着一丝闷热。
他望着东南方翻滚的积雨云,《节气令》中的处暑篇突然无风自动,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纸页上渗出细密的水珠。
叶子妗解下披风罩在罗倾城肩头,披风的触感柔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八百里的晴空之下,唯有湘水郡上空悬着漏斗状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