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转身从二楼下来,准备去城关派出所了解情况。
再一想,张常胜从派出所出来,第一时间,肯定去家里找他说明白这件事。
刚走进一中家属院,看见张常胜在楼下晃着肩膀,满脸焦急。
“张哥?”
江山喊一声,走到他跟前。
“江弟,你媳妇说你出去找我了,我想着你肯定去派出所了,差点追过去。”
他没追出去,是想着江山看他离开派出所,肯定返回家里。
“在家里等嘛,干么站在楼下?”
张常胜眼窝子青肿,很明显被谁捣了一拳。
“江弟,我坐在你家打扰夏老师和你女儿睡午觉,我就出来站楼下了。”
江山再看一眼他眼窝。
“张哥,我听莹莹说晌午那会你们聚在一起打架,派出所把魏校长都叫去了?”
张常胜骂教育局领导,把他妈的,当领导的纯粹日弄人,这事儿没完。
他连骂领导带骂打他的人混蛋,说了一大堆,才把事情给江山说清楚。
教育局和安泰一中在这二十间铺子上各占一半售卖权。
张常胜跟教育局的李科长很熟,给李科长交了八千块,拿到了二楼的十号铺。
因为答应了给江山一万三千块转手,这两天他给里面搬一张桌子七八个板凳,表示这间铺子已经有主人了。
他今天早上再去看铺子时,没想到被另两个人占了。
他们也给铺子里搬桌椅板凳,张常胜说他交了一万块,铺子凭什么被他们占掉?
他们说他们给魏校长也交了一万块,凭什么让张常胜占掉?
吵着吵着,张常胜和魏家人就打起来了。
周围一些人有看热闹的有拉偏架的。
有人去学校叫来魏校长跑来调解,也被城关派出所叫去了。
是教育局和一中没划分明白,二楼有三间铺子,教育局收了三家人的钱,魏校长也收了三家人的钱。
一间铺子卖给了两个主,今早就闹了一场。
城关派出所说这是经济纠纷,你们私下商量着解决去。
就把他们全部放了。
现在的问题是,二楼这三间铺子,双方谁也不让。
除了张常胜这一间,其它两间都倒了两手,教育局和魏校长都不认最后拿到房子的人,看样子场面后面更乱。
“谁捣了你眼睛一拳?”
江山忍着笑,很关心的口气问一句。
“没看清楚,不是魏家的就是李家的,他们给我等着。”
魏家人是魏校长身后的人,李家人是李科长身后的人。
李家人干么捣张常胜一拳,江山没想通。
“难道这不是魏校长和教育局的责任,你们瞎吵什么,直接找教育局领导不就行了?”
张常胜又骂李科长混账王八。
“他说他给郝局长汇报了,我们下午再去郝局长跟前,他总要给个说法吧,实在不行我交的钱退给我总行吧?”
江山点头:“嗯,你交了一万块呢,这笔钱先要回来。”
张常胜一脸难受,咬咬牙说出实话。
“江弟,其实我交了八千,签手续的时候签了一万。”
江山瞪眼,瞎折腾。
“张哥,二楼三十平米的铺子不能低于一万块,你交八千就能拿到手?”
“我跟李科长熟,请他吃了一顿饭,就可以交八千块。”
“占小便宜吃大亏,你这八千块我估计要不来了。”
李科长果然糊弄人。
张常胜要跳起来。
“啥,要不来了?要不来铺子就是我的,我晚上睡在里面,我看他们魏家人能把我怎么着。”
魏家人是魏校长身后的人。
江山忽然想起魏校长给自己说的一个悄悄话,江弟你等着,这排铺子出手的时候,我给你搞三间。
魏校长想搞三间铺子顶江山的三万块钱。
他还没有一中家属楼一套房顶三万块的意识。
难道今早争起来的三间铺子,是魏校长给自己争的?
他安排人跟张常胜打起来了?
江山摸一把额头。
“张哥,只能等到下午两点上班去教育局。”
张常胜的目的是从李科长手里退回八千块。
“张哥你还没吃饭?”
“没呢,哪有心情吃饭。”
折腾一大圈,挨了打,在这间铺子上一块钱赚不到,当然没心情吃饭。
“张哥,别生气了,我请你吃一顿蒸碗羊肉,吃完了刚好是教育局李科长上班的时间。”
张常胜抬眼看江弟,心里愧疚的很。
跟这小子说一万三,他就拿一万三,不带讲价的。
这么实诚的人,怎么能开铺子赚钱呢。
两人坐在了鼓楼西街里的蒸碗羊肉馆子里。
江山提醒他:“张哥,你既然交了这笔钱,你觉得人家今儿会退给你?”
张常胜鼓起另一个没青肿的眼睛,气急败坏:“不给我退钱,那他把铺子给我呀?”
“有可能铺子也给不了你,钱也退不了你,你这种事情吧,李科长背个停职或者撤职处分就完了。”
张常胜的一碗汤本来能喝完,听江山这么一说喝不下去了,看看手腕上时间,已经两点。
“走,江弟,咱俩一块去教育局,我不信他们能找什么理由不退我钱,八千块不是八百块。”
就因为是八千块,教育局会找各种理由拖着,尽可能各种理由不退这笔钱。
比如说,给张常胜在别处搞一个铺子。
江山转身去菜铺看夏京京,安顿了他几句,再跟张常胜一块去教育局。
到李科长办公室已经两点半了。
李科长还不来。
张常胜一肚子沮丧:“他不会躲起来不见我吧?”
又进来三四个人,吵吵闹闹,说李科长咋还不来,收了钱就不管事儿了?
找郝局长去!
江山一问他们就明白了。
这几个人就是另两间铺子的人,跟张常胜是一模一样的遭遇。
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让李科长给他们退钱。
几个人在李科长办公室又吵吵闹闹,江山冷眼旁观。
安泰县里,这年头这种事儿太常见了。
一个额头亮晶晶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背着手过来了,一看就是领导派头。
“吵什么,办公地点是你们吵闹的吗,还想被派出所逮走是不是?”
几个人一下子不吵了。
“郝局,你不能这么坑我们呀,我交了一万块,结果呢,铺子又被魏校长卖给另一家了,这算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哼,徐正文,你交了一万块是你自己要铺子吗,你转手就给二家子一万二卖掉了,你想在这里面倒手赚差价,你安的什么心?”
郝局长拿出条约压这几个人。
这排铺子不能私下交易,不能赚差价,敢这样搞的人,交的钱无效,签的合同不做数。
姓徐的看样子是县城里的小老板个体户,一脸愁苦,不敢惹教育局领导的神色。
“郝局,我转手不算数我认,那是我跟他们的事,可我给李科长实实在在交了一万块,这一万块你要退给我呀?”
“我没说不退,可这笔钱已经上交财政了,又不是李科长私人收的,要走流程才能退出来,不是现在就能退出来的。”
“哎哟郝局,话不能这么说吧?是你们教育局跟一中没交接好,怎么成了我们担责任了?”
郝局冷眼冷心,看这一圈人,眼光在江山身上停留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再把眼光停在徐老板身上。
“老徐,你们先回去,这事儿我们跟魏校长交接一下,再报县委研究,县委发了处理文件后,才能给你们答复。”
张常胜一肚子难过。
“江弟你听听,这就是咱教育局领导,拿咱县委压人,你说的对,这笔钱一时半会退不出来了。”
江山满脑子想一个办法。
让教育局把这三家人的钱退出来,他们这些人再不牵扯在这中间,自己交接起来更方便。
不是就三万块钱能解决的事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