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家媳妇分别,许毅又去到王安和家,他还挺不好意思的,“安和哥,还得雇你的黄牛去趟县城。”
王安和刚回到家没多久,刚烧了炕脱下棉袄,闻言二话没说,“我这就去套牛车。”
刚走一步他又站定,回头看着许毅认真的道:“你们拿我当兄弟,那咱们就没啥见外的。你有事能用上我,能来找我,我高兴。”
父母去后他就剩一个人,日子没啥盼头,也没啥意思。
现在不一样了,许毅能用上他,那他就觉得一天有点营生干。
日子有劲。
他内敛惯了,冷不丁说这些,自己还不得劲,不待许毅说什么,赶紧套上棉袄去套牛车。
许娘怕几人冻着,又把刚做出来还没来的及盖的棉被从屋里拿出来,“路上冷呢,盖着点才好。”
一行五人擦着黑往县城去。
牛车刚进县城,天上就开始飘了雪花。
鹅毛一般的雪片簌簌往下落,没一会,地上就铺了一层白,落在许毅脖领子里的冰的他一抖,“嘶,幸好到了。”
铺子门从里面上了门栓,许毅只好边推边喊,“大哥。”
铺子二楼的一间包房。
墙角的蜘蛛网已经尽数粘在了扫帚上,
一木桶的水黑黝黝的泛着光,许远正拿着麻布擦桌子。
和许毅分开后,他先是刷干净铁锅和水缸,烧了满满一大锅温水,把住处打扫干净,保证晚上能睡好,才端着水擦铺子里,从二楼开始。
听见许毅的声音,他有些诧异,二弟不是回家了吗?咋还在这喊呢。
心里想着,手却实诚的放下麻布下了楼。
拉开木门栓子,敞开门,许毅正在抖着肩膀的雪,“大哥,幸好你没睡。”
见真是他,许远微微偏头,眼里带着疑惑。
外头下雪,和屋内气温相差的十分大,冷风扑面,饶是许远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外头冷,进屋吧。”
“嗯。”许毅蹦了两下,把身上的雪蹦掉,解释道:“大哥,今晚你跟我回去吧,往后邱叔一家在这看铺子,刚好他们没地住。”
许远站的角度看不见牛车,闻言往外迈了一步。
月光皎皎,簌簌的雪花从天而降,穿着红袄的少女站在雪中,脸颊冻的红彤彤,睫毛也挂上了一层霜。
怔了片刻,他迅速退回到铺子里,“行,我去把脏水倒了咱就回。”
他上楼的脚步格外仓皇。
许毅有些纳闷,难道大哥是生气了?
应该不至于???
一会问问吧,要是实在想在这住也不是不成。
眼前先把秋秋一家安顿好才是要紧事,“我先带你们去看看住处。”
院子许远收拾的十分立正,生锈的铁锅也用草木灰蹭干净了,锅里的水热气腾腾。
屋子里柜子木床虽然旧,但也擦的干净,“你一家就暂住这,等我把铺子二楼腾出来做工,一楼挂成品,左右不耽误。”
邱沛琴可是太满意这个地方了,她今天做决定可没想到还能往县城住,银子还和从前一样。
“谢谢许少爷,我们在这暂住一下,等修缮好了院子就腾出来。”
许毅摆摆手,“没关系,且放心住着便是。”
想了想他又说,“明天辰时我们过来改货架子和二楼做工的东西。”
约定好了时间,恰好外面雪停了,趁着没化雪,坐着牛车往乡下去。
往常还没觉得,这入夜比平常还冷,许毅觉得等建好了房子,有必要养两辆马车。
要轿子的,软乎的,让自家姑娘也坐车来城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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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沛琴等几人走远才栓上门,随后靠在门上,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真不是梦。
“你说,我咋觉得这许少爷的日子比在张家时候过的都美呢。”
在张家,张振海说一不二,谁不夸许少爷是个聪明孩子。
私塾先生都说应该早早参加童试,别磨灭了他的聪明劲。
张振海偏偏不干,硬是压着不让考。
十八岁的天才哪比的了十五美名传。
再说前年发生的事,她都替许毅少爷委屈的慌,啥也不知道,莫名就扣上一个扫把星的名头。
可现在在许家,那是全家的主心骨,他一张嘴全家支持。
还是现在好呗,一家人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拧。
邱英雄从二楼上下来,“这铺子,没有点本事可盘不下来,许毅少爷比咱想的还要有本事。”
邱沛琴翻了个白眼,拉着秋秋上后院看住处,“瞅瞅你爹,人家说城门楼子,他说胯骨轴子,烦人。”
秋秋都习惯了这俩人,身上淋了雪化了湿乎乎的不得劲,瞅着热水格外亲切,嘀咕道:“这木头还管点用,知道烧水呢。”
“阿秋--”
许凤仙端着碗姜汤塞到许远碗里,“冻着了吧,捏着鼻子喝了。”
许远的脸皱皱着,一碗姜汤好像毒药一样,“娘我不喝。”
“喝!”许娘盯着他,许毅和刚栓上黄牛的王安和也没跑了,“一人一碗,喝了不感冒。”
见着许远捏着鼻子喝了,她才放心了,问许毅,“安顿了吗?得想个办法,叫人一直住客栈也不行。”
许毅就着手把碗洗干净,“娘,那不是客栈,是咱家铺子后面的院子。”
“哦,那就行。”许娘十分淡定,把灶台擦干净,解开围裙嘱咐几人,“别太大声,婉宁应该睡着了。”
随后码齐了碗,打开帘子回了屋。
许远盯着自家娘看,暗自叹息了一声,岁数果然有用,娘听说自家有铺子都不惊讶呢。
比他强。
许旺已经从桌前点燃一堆木头,\"大哥二哥,可以开始了。\"
他手里已经抱着一本蓝皮书,边上也摆好了小凳子。
媳妇和爹娘都要休息,兄弟几人索性就从院子里挑灯夜读。
顾忌着哥哥弟弟不识字,许毅先是用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读了论语,又讲解了论语中重要概义,最后两人练字法,许毅攻读胡庆之挑出来的几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