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接着说。
“走几步还得拨拉车轮儿上的泥,没法儿,我和三妮儿只好抬着自行车走。谁知道后面来了俩人,他们都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了,又返回来抢我们的自行车。我拽着自行车后衣架不撒手,那个人就往我的头上打了好几拳,我疼得吃不住,就撒了手。后来三妮儿去给他们抢自行车,我不叫三妮儿跟他们抢了,抢不过他们白挨打。”
“你不叫三妮儿抢是对的,人家都说狠贼狠贼,那些做贼的都不是好东西,他们的心都狠着哩。一辆自行车没了就没了,要是你们有个啥事儿,多少辆自行车也补不回来。”
“爹,那咱的自行车就白白的叫劫道的抢走了,你以后用啥换馍馍啊。”
“只要你们都好好的,自行车不打紧,这几天我先用小骡子换馍馍。等过几天我去找找你姨夫,看他能不能找人给咱买一辆自行车。”
那个时候,市场有些开放,好多物品可以自由买卖,但自行车缝纫机等大件物品还是要凭票购买。一般人想买自行车缝纫机,还是要托关系的。在我们家的交际圈子里,虽然生产队散了,会计还是最有办法的人。
第二天,因为都考完试了,谁也不用上学, 二姑带着三姑去地里捡玉米苗。从地里回来,路过大街井边的时候,傻混儿和几个人坐在井台上歇凉,二兵看着傻混儿伤痕累累的手背打趣着。
“傻混儿,你又去干啥缺德事了,这手上烂唧唧的跟叫猫挠了几百爪子似的。你去猫窝里掏人家的小猫了,叫给你挠成这样。”
“甭瞎咧咧,啥挠不挠的,夜儿个下雨摔了个跟头,擦破了手背。”傻混儿把自己的手往背后藏。
“你倒是会摔,别人摔倒了都是擦手心,你咋就把手背擦成那样,难不成你碰到了铁耙上。”旁边的人打趣傻混儿。
“啥铁耙子,还木耙子哩,你爷爷蹭到了酸枣树圪针上不沾啊?”傻混儿说着起身往家里的方向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几个人的对话,都被路过的二姑听在了耳朵里。昨天晚上劫道贼抢夺自行车时,她抢不过,在劫道贼的手背上抓挠了好几下,怎么今儿个傻混儿手背上就擦伤了。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二姑假装要去井台上喝水,故意绕过去从傻混儿身边走过。
二姑绕过傻混儿身边的时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傻混儿往一边躲了躲,手也放到了裤子兜里。傻混儿把手放到了裤兜里,三姑还是看到了他手腕上有两道短短的血痕。粗粗的血痕,明显不像是圪针划的,没有圪针能划出那么粗的血痕来,分明就是有人用指甲故意抓的。
二姑没有声张,回到家里,把自己在街上看到傻混儿手上的和抓痕和心里的疑惑告诉了爷爷。
“夜儿个黑夜,那个人抢我自行车的时候,我一边和他抢着,一边在他的手背上使劲儿挠了几下,想叫他松手。一般人被挠了肯定得说话骂人,他挨了挠没有吭声,出手在我头上砸了几拳,我疼的顶不住松开了手。他后来喊和他作伴的那个贼的时候,是哑着嗓子说话的,我当时太着紧了,没听出来他的声音。今儿个在大街井边,他说是圪针划的,我看他那么粗的血道子肯定不是圪针划的,一看就是手挠的。”
“那在街里你咋不说,我也看见傻混儿胳膊腕上的血道子了,要是知道夜儿个黑夜是他劫了我们,我在街里就把他骂烂了。爹,咱去傻混儿家把咱的自行车要回来,叫支书去报告公安,叫公安局的把他抓走,叫他跟他爹大佬吹去监狱里作伴吧。”
三姑迫不及待的要去找傻混儿,要回我们家的自行车,被爷爷拦住了。
“夜儿个黑夜你们没有认出傻混儿,他听见你们说话,肯定认出了你们。所以他抢了自行车,没有往咱村里来,又往回走了。和他作伴劫道的可能是我们临近村子里的人,今儿个七里八乡都没集,自行车一时半会他们是没法卖掉的,可能还在那个贼的家里。你这时候去找傻混儿,他要是不认账,咱一点法儿都没有。很可能还会让他有了惊觉,让他的同伙把自行车处理了,到时候他还得反咬一口说我们是诬告他。你们就当啥都不知道,在家里等着,咱去跟支书说一声,看看支书有啥主意。”
爷爷刚出门,二狗子和二兵来我家里找我爹,他们听说李家沟水库里网鱼了,几个人约好了去捡漏。那时候,村里有水库的村子,每年夏天都会网鱼。网上来的大鱼,分给了村民,小鱼没人愿意要,又都放回水库里养着。
有的鱼网上来后放的不及时,放回去的时候已经死了,漂在水面上没人管,外村的年轻人都拿着网兜子去捡鱼。一听说有那个村里网鱼,周围几个村子的年轻人,都会相约去捡鱼。靠在代销店的柜台前,二狗子一边抽着烟,一边吐槽着傻混儿。
“傻混儿这家伙不知咋了,他说李家沟今儿个后晌网鱼,说好了一谷堆去一谷堆去。把我们都鼓动起来了,走到半道上,他又说不去了,也不知道他犯了啥病。”
“能啥毛病,小心眼儿的毛病呗,你不知道,他这几天跟李家沟的李辉走的近,李辉三天两头来他家里找他。他要是跟着我们一起去,只能捡点儿小死鱼儿,甩开了我们去找李辉,李辉给他两条大鱼就够他吃了。”二兵点着烟回答。
听了二兵的话,二姑和三姑对视了一眼,昨天晚上从她们后面赶上来的那两个人,有可能就是从李家沟那个方向过来的。抢了他们的自行车后,他们没有往我们村的方向来,又扭头回去了,去李家沟也很方便。三姑拽了拽二姑的衣服,把二姑拉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