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原来是你呀,黄狗儿舅舅。”明玉平时就是这么叫他的:“他说你叫黄天赐,你明明叫黄狗儿。”
黄天赐急的脸都红了,厉声喝道:“林明玉,你住口!”
“噗……哈哈”一声笑从一边传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叉着腰笑着,也不知道他在一边听了多久。
黄天赐红着脸粗声粗气地骂道:“林明玉,你这个赔钱货,不尊长辈,没有孝道。”
明玉愣了,什么货?什么道?我不懂!
遂认真地问道:“黄狗儿舅舅,你是什么什么货?笑道是什么道?”
她只知道康庄大道,羊肠小道,不知道什么笑道。
黄天赐简直气得头顶生烟,鼻下喷火。气急败坏地想要爬上树把明玉拉下来,可惜,由于太胖,爬不上去。
明玉着实不明白这个小舅舅到底怎么了,歪着脑袋看他:“黄狗儿舅舅,他说你说这是你家的果林,到底是他说的还是你说的?”
黄天赐看了一眼提着尿素口袋的男孩,见对方一脸鄙视的样子,又见周围没有大人,于是恶从胆边生,大声说着:“你这个赔钱货,我奶说了,以后大伯家的东西都是我的,你不我听话,我把你卖给捡垃圾的。”
黄丽躲在树后,一张脸黑的能滴水,这臭小子,那个老太婆,真是长的丑,想的倒挺美。
我家大哥回来如果不捶死你丫的,我亲自捶!
林明玉认真普法:“黄狗儿舅舅,卖人是犯法的,妈妈说当人贩子是要坐牢的。再说,你这么胖,谁要买你呀?”
“啊啊啊啊啊啊……”黄天赐本就不是个口齿伶俐的人,遇上口条厉害的明玉只能无能狂怒,说不过就打,打总能打过了吧!
黄天赐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向后退了两步,再向前助跑两步,把那圆滚滚身躯猛地向上一蹿。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便如同一个沙袋一般,直直地从树干上滑落。
“啊啊啊......啊~!”此时的黄天赐满脸涨得通红,双眼瞪得浑圆,活脱脱像一头被激怒的斗牛。
只见他气势汹汹地向前迈进一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树干,然后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摇晃起来,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躲在树上的明玉给摇落下来。
后出现的男孩快步走过来伸出手把黄天赐拉开。
别看黄天赐胖,可他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一下子就被甩开了,踉跄着后退两步,一个屁股墩就坐地上了。
“干什么呢你,想打人?你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男孩瞪着眼看着他们两人,冷声喝道:“把袋子放下,快走!不然我就找公安来抓你们。”
提着尿素口袋的男孩哪里还不知道黄天赐是骗人的,放下东西就跑。
“你……等我大伯来了让他打你们!”黄天赐还不服气。
“是吗?”黄丽幽幽地声音从不远处的石头后传来,她看了半天戏,怕被黄天赐发觉,还特意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腿都蹲麻了!
“二姐……”黄天赐是真心怕这个二姐,她打人是真的打,打的是真疼!
“原来我家东西已经是你的了?我怎么不知道。”黄丽一步一步挪过来,姿态奇怪,表情也奇怪。
黄天赐心虚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敢看他二姐。
黄丽走到树下,先把明玉接下来,明玉坐久了,屁股也麻了,但是因为树太高了,不敢跳下来。
黄丽对着仗义执言的男孩道谢:“谢谢你哦,你真是勇敢!”
明玉也笑嘻嘻地看着他:“哥哥,你真厉害。”她的偶像又多了一人。
面对救了明玉的男孩笑容满面的黄丽转过头顿时面若冰霜,毫不客气地敲了黄天赐一个爆栗:“回家。”这两副面孔把明玉看得一愣一愣的。
黄母抱着明月等了好一会儿,看黄丽和明玉都没出来,正等得着急时,就看到黄丽提着一袋水果出来,在明玉后面还跟着万家的小子和黄天赐。
听黄丽简单述说经过后,她问黄天赐:“狗儿,你为什么要带人去摘这么多果子?”
那孩子也是傻的,管它青的红的,一股脑儿都扔进袋子里。
红的还能吃,不算浪费,青的能干嘛?真是可惜了。
“我,我跟他打赌,赌输了就……”黄天赐也怕这个伯娘,她可是连爸爸妈妈一起骂的人,奶奶那么厉害的人,也只敢偷偷骂她,不敢当面骂。
黄母叹口气,摇摇头,黄天赐还是真是他爸他妈的结合体,又爱贪小便宜又爱赌,真是没救了!
“外婆,黄狗儿舅舅说果林是他家的,还说要把我卖了。”明玉趁机上眼药。
黄母脸一板,脸色黑下来:“这是我家的果林,我家有三个孩子,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哼,肯定是那老太婆和林点花灌输的,自己家穷就想占别人家的,可真有意思。
黄天赐面对明玉凶巴巴的,面对伯娘和二姐就不敢了,她们都是母老虎,凶着呢!
黄母刚才已经给明月换了尿布,明月尿完就饿了,闻到妈妈的气味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到处戳,黄丽就带明月在爆棚子里喂奶,明玉和万家的小子万勇一边聊天一边吃水果。
黄天赐不敢走,也不敢说要吃,只能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们。
太阳晒到头顶时,黄丽感觉热了,几人提上水果,骑着三轮车慢慢地往回走。
到山脚万家时,黄丽又郑重地向万家人和万勇道谢,还留了不少水果。
万家人都挺本分的,没有主家开口,不会偷摘果子,最多就是巡山时累了渴了吃两个,哪像黄天赐,恨不得全部搬回去。
社牛明玉从山上到山下这几分钟就和万勇混熟了,还约定好下次一起玩。
回到家时,黄父和林宏明已经到家了,黄父正在炉子上炖排骨玉米汤,林宏明给他打下手。
“怎么,你娘没留你们吃饭就回来了?”黄母故作惊讶地问道。
“咳咳,她身体不好,我就没让她做饭,反正就是去看看,早点回来还能和你们一起吃。”黄父解释道。
至于是不是这样,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
黄丽趁黄父不注意,用唇形问他:“又提要求了?”
林宏明暼一眼老岳父,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黄丽撇撇嘴,她就知道那个老太婆肯定会找借口催他们走。
不去看他们不行,不带礼物去不行,留下吃饭更不行。
黄丽在镇口就把黄天赐赶回家去了,给了一篮子水果。
大人之间的矛盾不殃及孩子,一点吃食一点水果她还是不会在意。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林宏明就准备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了。
黄母把今天摘的品相好的水果装了一袋子,又把腊肉、干菜装了一袋子,还让黄父下地去砍了白菜萝卜一起装上车。
除了人坐的地儿,别的地方都给塞满了。
林宏明在黄父的催促中骑上了车,在依依不舍的情绪中出发回家。
等车走了老远,熟悉的街道慢慢变小慢慢远离,黄丽忍不住回头看,这才发现爸妈还站在原地向这边张望,不知何时头发已经花白,身躯也佝偻。
她心头一酸,泪水就悄无声息地流淌下来。
黄丽突然想起自己当初义无反顾跟着林宏明结婚的时候,黄父发了很大的一场脾气,大声喊着让自己滚。
当时她只觉得父亲不近人情,心里充满怨恨,在此后的三年里一次也没回来过。
现在想来,那时的他们,尚未经历过生活的风风雨雨,也不懂得为人父母所承担的责任和压力。
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当他们自己也身为人父或人母之后,才恍然领悟到当年父母的一片苦心,才能体会到父母的不容易。
明玉懵懵懂懂的看着黄丽流泪,她不明白,但是不妨碍她共情母亲。
明玉小心地依偎在她身边:“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好像很伤心。
黄丽抹了一把脸,扯出笑容:“没事,沙子吹到眼睛里了。”
明玉眨巴眼睛,哪里有沙子呀?大人真的好奇怪啊!哭了就哭了吧,干嘛还不承认呢?
她又想起自己在学校摔跤后,怕同学嘲笑,强忍着痛站起来的样子,顿时明了:哦,原来大人也怕别人嘲笑的呀!
明玉叹口气:妈妈不开心,我也开心不起来了。
林宏明心里顿时一紧,莫名幻想二十年后明玉嫁人的样子,脸色就垮下来了。
不能想!不敢想!
到那天他可能真的会把那个小子给扔出去吧!
林母听到三轮车响,欢欢喜喜跑出来迎接的时候,就看到三张麻木的脸。
(?*???)?这爷仨咋了?
在岳父岳母家挨打了?
不能啊!大的打就打了,不能连明玉一起打了吧……!
趁黄丽带明月进去换尿布的功夫,林母蹑手蹑脚地挪到林宏明身边,戳了戳儿子的背,轻声问:“你惹黄丽生气了?”
林宏明正在收拾带回来的东西,一时没跟上林母的节奏:“嗯,嗯?”
还嗯?林母顿时火大,搞什么飞机啊臭小子,去一趟娘家还把老婆得罪了,看我不打死你。
林母心里想着,手就拍在家儿子的背上,把正弯着腰整理东西的林宏明都拍了一趔趄。
林宏明挨了打才觉得莫名其妙,老娘这是咋了?更年期都过去了,怎么又喜怒无常了?
女人真是难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