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羽很难继续思索下去了,情况极其复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蚩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如若推倒出的内容板上钉钉,那便证明蚩一直都不是卞临所在意的对象,那看似复杂的空间截杀,也是为了更深层的目的。
而蚩,一直被囚禁于此,或有一天还要继续被梦魇所侵蚀!
“没事,不要想那么多,或许是我们瞎猜的呢,事实真相与此大相径庭也说不定。”
蚩的模样虽然骇人,但在祁羽眼中,他还是那个皮肤白皙、肉嘟嘟的婴儿,那悲惨的过往同时也让人心生怜惜。
蚩不会哭泣,他也不知道何为哭泣,自从意识诞生之后,他的世界便是一片灰暗,起初就连走出宫殿也是极为困难,入目所及只有四面空荡荡的石壁,那壁画也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才逐渐浮现出来的。
而唯一得来的信息,却在此刻被推翻了,这对于孩童的精神世界,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知道,小子,但这件事情或许不会就此结束,我害怕拉你入水。”
蚩的小奶音适时响起,低垂的眼眸轻抬,布满黑色血管的手臂微微举起,对着祁羽挥了挥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我从不怕别人拉我入手。”
“我更擅长的,是把这潭水搅浑。”
祁羽微笑,搀扶着蚩重新站起来,“你想告诉的事情,便是如此吗?”
尽管壁画之间关联的因素显而易见,也能倒推出一些隐秘,但终究缺乏实际的证据,久远的事情更是难以考究。
“不,你看这里。”
蚩对着空中挥手,成片的黑云就此凝聚,与此同时,天边紫雷闪烁,却在几声炸响之后隐没下来,并没有阻挡蚩的行动。
宫殿内也被稀薄的黑雾笼罩,一帧帧画面就此浮现。
“我虽被困于此,但久而久之,随着我的力量不断增长,对于外界的情况还是能探查一二。”
“这是!鹤栖衙?”
看到黑雾中的画面,祁羽惊呼,那熟悉的仙鹤雕像,以及那衙邸上悬挂的牌匾,皆是那么引人注目,与此前来到鹤栖衙的景象别无二致。
“还没完呢。”
黑雾逐渐变换,而鹤栖衙大致的景象也是一闪而过,随着黑雾凝实,祁羽看到了衙内之景,主堂矗立,架阁和各种仓库皆对称而建。
仔细看去,这其中人来人往,统一的服饰引人注目,整个衙内都是一派人烟鼎盛之景,与此前萧条荒凉之象可谓天壤之别。
“这些画面是从何得来的?”
祁羽的眉宇之间浮现出浓浓的不解之色,鹤栖衙竟是另有天地,那自己又是如何来此的,还碰巧遇到了蚩。
“这也是我不解之处,你以前便是要去鹤栖衙,是吧?”
祁羽点了点头,疑惑道:“你如何得知,我可没提起过啊?”
蚩正色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此前去过哪些地方,我本就是怨念之体,若无形,若有性,要不是暂且破不开禁制,我何处不去得。”
“况且,你与我那遗失之物有过接触,我对你的气息自然更敏感些。”
祁羽对蚩的解释只感一知半解,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了,这可是大问题啊,关乎到隐私暴露的危机,绝对不容小觑。
“哎呀,这不重要,我对你此前的经历不感兴趣,你尽管放心,嘿嘿。”
蚩似是看出了祁羽的心思,立马打强心剂,生怕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祁羽的手影自然很有吸引力,可对于蚩来说,他却更喜欢看祁羽跳舞。
话题被蚩绕了回来,只听他的语气稍显凝重:“我很奇怪,你身上的所有秘密几乎都是无所遁形,除了个别我触及不到的部分。”
“余下便是……关于你来到那片荒原开始。”
祁羽自然清楚那荒原是哪里,也就是来到拾荒者营地,以及遇到以那褐袍男子为首的四人开始,五人在荒原之上行走,可祁羽关于那部分的记忆却是空白的,只大概记得褐袍男子取出一个罗盘,然后某种奇怪的仪式便自主开始。
在那之后……祁羽醒过来便已经置身于洞窟之中,还在那遇到了七位拾荒者。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毫无关联,却被蚩一语道破,令祁羽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你可还能探知到更具体的信息,比如时间线之类的。”
蚩摇了摇头,委屈道:“有这禁制在,我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目前只能告诉你这些。”
闻言,即便祁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就此作罢,这样看来,这所谓的鹤栖衙从一开始便离自己而去,怪不得所见所闻皆称得上诡异,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小子……我送你出去吧。”
“哦,对了,那令牌你可留下,若是日后想来找我,便依令牌指示。”
“这禁制尚且有人性,只是寻我气息而起作用,对你不会有影响。”
蚩抿了抿双唇,对着祁羽郑重地开口:“你本就是误入此地,要是没有我,那根本找不到出口的,况且……你留在这里也不安全。”
祁羽将思绪按捺下去,一双明亮的眼眸在蚩的身躯上来回打量,他说的确实不错,眼下的困境如若仅靠自己,很难破除。
可蚩……他明明很难过呀,好不容易遇到外来者,还是那么有趣的一个人,却又得亲自将他送走,童真和理智较量,痛苦的只有蚩一个人。
气氛一时间陷入悲伤,片刻之后,祁羽嘘声应下。
“小子,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我很喜欢小孩子,他们和光芒无异,总能驱散我心中的阴霾。”
“什么小孩子,小子,找打!”
“我这样子,你确定不嫌弃我,我可是一个既没有过往,又没有未来的人。”
“那怎么会,我说了,我很喜欢小孩子,你尽管拉我下水就是了,可别忘了,我很擅长把水搅浑。”
“那……下次见面,你给我跳舞?”
“额,再说吧。”
离别之际,祁羽说着说着便陷入了沉睡,待醒来之时,竟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
“祁羽兄,你可让我好找,我在衙前可等你好些时日了!”
厢房之内,冷香与紫铜香炉里升起的沉水烟纠缠着,在袅袅寒烟之中,两男共处一室,其中一人卧榻,似有初醒之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