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他的嘴唇肿得像两根香肠,鲜血不断滴落在前襟上,将衣服染红了一大片。
“快快快,快去医院!”赵园长声音都变了调,尖利得几乎破音。
她颤抖的手指死死攥着手帕,手背上青筋暴起,朝最近的马老师猛推了一把,“去!扶着小伟奶奶赶紧去医院!”
刘奶奶整个人像片枯叶般摇晃着,脸色灰败如纸,干裂的嘴唇泛着青紫色。
她那只被咬伤的手无力地垂着,鲜血染红了上面的帕子,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儿媳妇架着她半边身子,老太太的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栽倒。
马老师慌忙上前搀扶,手指刚碰到刘奶奶的手臂就感觉到一阵异常的冰凉。
刘奶奶的身子沉重地靠过来,让马老师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三人跌跌撞撞地往校门口挪去,在地上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血迹。
校门口围观的家长们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气,几个站在最前面的妇女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有人捂住嘴巴,有人瞪圆了眼睛,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根根竖起。
“我的亲娘啊!那小兔崽子是属狗的吗?”一个脖子上扎着红纱巾的女人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揪着衣领。
她盯着地上那摊血迹,喉头滚动着咽了口唾沫。
旁边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脸色铁青,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娃不被开除,其他孩子就不得安宁。”他说得咬牙切齿,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
身后几个家长闻言纷纷点头附和,窃窃私语像瘟疫般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夏姩姩默默将三个孩子往身后带了带,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
她秀气的眉头紧锁,目光从血迹斑斑的地面移到远处哭嚎的高祖光身上,红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刘奶奶刚被搀扶着离开,马路对面就晃晃悠悠走过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像头失控的棕熊,浑身的酒气在五步开外就熏得人睁不开眼。
“呕!”站在最后面的李婶子猛地捂住口鼻,皱纹密布的脸皱成一团。
几个年轻妈妈也纷纷后退,用衣袖死死捂住鼻子,眼睛里泛着被呛出的泪花。
一个穿蓝布衫的汉子刚要开口呵斥,就被身旁人猛地拽到一旁。“他就是那男孩的爸爸!”拽他的男人压低声音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畏惧。
虽然喝了酒的高大同根本没听见这话,但周围群众都听得真切,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高祖光是个疯子,他这个爸也好不到哪去。”一个盘着头发的妇女小声嘀咕,边说边往人群里缩了缩身子。
知道内情的人连忙低头交头接耳:“这个人自己亲妈的命都不管,能好到哪里去!”说话时,他把自己的头埋得很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他人闻言,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
有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撇着嘴摇头,用只有周围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高大同踉跄着脚步晃到铁门前。他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粗糙的大手扶着铁门栏杆,身子微微前倾,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用力眨了眨浮肿的眼皮,浑浊的目光在院内扫视。
突然,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猛地收紧,铁栏杆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那是?”他嘴里嘟囔着,抬起青筋暴起的手背揉了揉眼睛。
当视线终于聚焦在儿子被人揪着后领的画面时,他浑身剧烈一震,仿佛被当头浇了盆冰水。
酒气瞬间从他涨红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铁青。
抓着铁门的手骤然发力,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粗壮的手臂上肌肉虬结,将袖口撑得紧绷。
“放开!”一声暴喝从他喉咙深处炸开,震得铁门嗡嗡作响。
他的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整个人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们为什么拉着我儿子?放开他!”被拦在铁门外的高大同突然暴喝一声,声音粗粝得像砂纸摩擦。
他蒲扇般的大手‘砰砰’砸着铁门,震得门框簌簌发抖。
那嗓门大得如同卡车鸣笛,吓得近处的几个家长浑身一颤,有个抱孩子的妇女差点失手摔了怀里的娃娃。
那声暴喝如同炸雷般在耳边炸响,赵园长浑身一颤,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窜上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黏腻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
“从后门出去,快去报公安。”她压低声音急促道,嘴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说话时,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几个老师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她们都记得,这个高大同上次就是红着眼睛,用菜刀抵着办公桌威胁,才硬是把儿子塞进了幼儿园。
唐老师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天高大同喷着酒气说的要‘给你们好看’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更可怕的是,听说他家还有个在军区当大领导的亲戚。
赵园长想起上次教育局领导接完那个电话后,对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胃里顿时绞成一团。
“快走!”她推了推身边的李老师,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这种人她们惹不起,但公安总能治得住。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药桶。
高大同像头发狂的野兽,抡起拳头‘咣咣’砸着铁门,震得整个门框都在颤抖。
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凸出,太阳穴上的青筋像蚯蚓般暴起,唾沫星子随着怒吼喷溅在铁栏杆上。
“开门!要是再不开门,信不信老子一会儿进去砍死你们!”
这声嘶吼如同炸雷,吓得围观的家长们集体打了个寒战。抱着孩子的母亲们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往马路对面退去。有个穿高跟鞋的年轻妈妈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你干什么?”园内两个五十多岁的保安硬着头皮上前,颤抖的手举起防暴叉抵在铁门上。他们的声音虽然洪亮,但握着武器的手却在微微发抖:“要是再砸,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防暴叉的金属尖端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却丝毫没能震慑住门外的高大同。他反而更加暴怒,像头困兽般用肩膀猛撞铁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两个老保安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半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们哪里知道,这个高大同就算清醒时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此刻借着酒劲,更是膨胀得不知天高地厚。
他狞笑着抹了把嘴角的白沫,充血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活像头择人而噬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