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府城的大门早已关上,城楼之下,五六千衣着并不统一的兵士蓄力攻城。
“徐大人,这些人明显有备而来,只一味防御怕是不能安然脱身。”靖安府尉秦毅看着下方的兵马,神情凝重。
徐为之擦了擦额角的汗,“本官并非那等迂腐之人,先前碍于流民性命却险些酿成更大的灾祸,如今面对的是叛军,必要拼尽全力一战,以少敌多,秦大人可有胜算?”
秦毅听见下方已经传来冲车撞击城门的声音,快速道:“暂且消耗一番,待寻到合适时机,下官亲自率兵出去应战。”
城楼之上一波波的箭羽射向敌军,下方的敌军悍不畏死般冲向城门口。
秦毅行色匆匆来到城墙边,一道道指令自他口中下发,艰难抵挡了好一会儿,局势堪堪稳住。
与此同时,孟缚青和闫鹤正骑着马往城门口赶。
闫鹤十分不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孟缚青,你莫不是中了邪?回去我得灌你一碗符水才放心!”
“等会儿交给你一个任务,可能会有危险,完不成逃跑也无妨……”
话说到一半,闫鹤出声打断,“你莫要看不起人,直说吧,保准完成的妥当。”
城门战事已起,府城的大街上原先熙熙攘攘的行人散了个精光。
孟缚青飞快把需要她做的事说清楚,闫鹤眼底难掩诧异,仔细一想,脸上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二人在大街上分道扬镳,孟缚青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城门口,刚一靠近便被守兵拦住。
“若无要事速速离去!”
孟缚青翻身下马,言简意赅道:“我乃寒花村孟缚青,特来求见徐府尹徐大人,为的是城外的战事!”
见两人不为所动,孟缚青冷声怒斥:“耽搁了时间,万一敌军攻入府城,你们担待的起吗?”
两名守兵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匆匆登上城楼去报信,另一人继续拦在孟缚青面前。
不多时,报信的守兵跑了下来,恭敬道:“孟姑娘,府尹大人有请。”
登上城楼,孟缚青见到了传说中的徐大人。
眼前之人年过五旬,身着官袍,眉宇间依旧透着坚毅与清正。身形有些文弱,腰板却挺的笔直,看一眼便能让人联想到笔直挺拔的竹。
“你便是郑大夫口中经常提及的青丫头,孟缚青?”
“草民孟缚青,拜见徐大人。”孟缚青屈膝欲要下跪,被一双手拦住。
见惯了别人动不动下跪,她对下跪没有心理负担,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农女而已。
“不必多礼,形势危急,便长话短说吧。”徐为之沉声说,“兵士说你为了战事而来?”
“是。”孟缚青颔首,“我在逃荒路上认识一人,近日带着不少人马前来靖安府投奔,若能把府城被困的消息传给那人,或能解此困局。”
徐为之眉心隆起,“那人姓甚名谁?你又为何笃定他会出手相帮?”
“草民不知府尹大人是否听过他的大名,但说起他另外一个身份,府尹大人或许听过,此人乃是秦大人的长子——秦溯。”
原本她找徐为之并不是如此打算,可事发突然,她只能如之前和秦溯商量那般完成合作。
另一边,闫鹤鬼鬼祟祟出了府城,用轻功往之前流民的聚集地赶。
战事突起,令流民向周围逃窜,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大群偷偷藏在山坡后的流民。
藏身于一棵树上,闫鹤听下面的流民惴惴不安地说着话。
“怎么又打起来了……本以为胡人撤兵,靖安府就会重新安置难民,谁知连徐大人都不管我们了……”
“那些个乡绅士族一斗粮便能买个奴才,咱们难不成只有卖了自己才能活吗?”
“能如何呢?离了靖安府更活不下去,外头盗贼横行,熬了这么久,不就是想活着吗?”
……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响起,“你们说,那些人为何打仗?”
一人回答:“能为着什么?府城里的贵人粮多,明晃晃的大肥肉,谁不想咬上一口?眼下这时节,盗贼横行,若非怕死我也想偷想抢。”
缩在角落里的常安说:“一直等着不也是一个死?因疫病都死了多少人了,横竖都是死,不如跟城外的那伙人一样,搏一把。”
众人被他这话吓得不轻,“常安,这不就跟城外那群人一样了……”
“所以他们有的人活得比我们久,”常安瘦的脸颊凹陷,起身看向众人,神情隐隐有些癫狂,“死之前我也得先吃一顿饱的!”
众人一时沉默能,不多时一个支持的声音响起,“我跟你一起!”
“我也一起!”
“还有我!”
……
闫鹤看着这一幕,不由心惊,乱世吃人果然不假。
之后她见众人问那个叫常安的,是不是要跟叛军一起冲进府城。
常安摇摇头,“咱们这时候过去,只会成为那些人的刀下亡魂,咱们去最近的县城,黎南县,那里的士兵肯定不如府城多。好对付一些。”
“这法子不错!”
“把走散的流民也找回来,咱们一起去,为了活着,反了!”
……
原先还萎靡恐惧的流民在常安的鼓动下,逐渐兴奋起来。
闫鹤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出声道:“诸位与其破釜沉舟,不如投靠我家主子,旁的不说,定能保诸位吃顿饱饭!”
她这话说的未免吝啬,但这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说辞。
说大话她擅长的很,可对着这群流民并不适合,反而可能会弄巧成拙。
头顶突然有人出声,吓得方才还在密谋造反的流民险些以为有仙人看不过去他们密谋造反,要给他们这些人降下天罚。
听到最后,他们才知道降下的哪里是天罚?分明是从天上‘咣当’砸下来的大饼啊!
这般朴实无华的说辞,反倒砸得这些人头昏脑涨,怔愣半晌,有人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家主子是谁?你又是谁?”
常安谨慎地查看四周的动静,扬声问:“为何鬼鬼祟祟?为何不敢现身?”
话音落下,一名女子自树上翩然落地,紧接着她一个飞身又落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寻常人少见会轻功之人,见女子轻盈如絮般飞来飞去,恍惚以为他们看见了仙女,一时呆在原地。
闫鹤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流民,“我家主子的身份你们不必多问,我名为闫鹤,待叛军退出靖安府,你们稍微打听便能知道我的落脚地。”
“你又怎知叛军必然落败?”常安问她。
闫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