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抬手捂上自己的心口,梦里的痛感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
“夫人,您醒了!”
守在一旁的紫苏失了一向的冷静,朝着门口大喊:“云大夫,云大夫快来,夫人醒了!”
正在院中熬药的云笙闻言,故作轻松道:“醒了就醒了,嚷嚷什么呢!”
可脚下的步子却是一点不耽误地往屋里走。
看到床上神情呆滞的人,云笙皱了皱眉:“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整整五天了!”
颜蓁眸色一颤。
她竟然,睡了五天吗?
似是想到什么,她挣扎着要起来,“我舅舅和外祖母怎么样了?”
云笙上前将她扶起来,在她的背后塞了软枕垫着。
“放心,此事本就不小,又被阳玄老头添油加醋地闹得很大,陛下当即就下旨让人把恭王府全部人都抓起来严查了。”
“沈家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暂时是安全的?
颜蓁立刻回过味来:“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暂时是安全的’?”
云笙咬了咬下唇,想着她迟早也得知道,所以豁出去一般地说道:“陛下派了人来,明里暗里让沈家将在大盛朝所有的生意全部交给朝廷,而且要声势浩大地昭告全天下人,这是沈家自愿的。”
见颜蓁骤然瞪大的水眸,云笙也是气得不行。
“要我说,这种昏君就该早点死了才是!有本事自己去让户部挣钱啊,惦记自己子民荷包中的银子,算什么明君?”
“他光惦记就算了,想伸手抢也算了,最让人难以容忍的是,他是既想要当强盗,还要维护自己明君的声望,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颜蓁心下了然,这必定就是裴澈来江南的目的了。
他根本就不是来阻止恭王的,而是奉命来当另一伙强盗的。
“陛下派来的人,是裴澈吗?”
云笙心疼地看着她,却不得不告诉她真相:“除了他,还有魏晗。”
这一刻,颜蓁忽然很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过,他们两个还算有良心,只是过来传达了那昏君的意思后,便说会去另外想办法,一定会让沈家脱离这无妄之灾的。”
云笙急忙拉住她的胳膊:“那日裴澈将你送回来后,第二日便起程回京了,想必就是为沈家想办法去了。”
颜蓁沉默不言。
云笙担心她心里难受,又道:“裴澈也是逼不得已......”
“阿笙,”颜蓁打断她的话,“我外祖母和小舅舅怎么样了?”
闻言,方才还很能说的云笙,眼里瞬间失了许多光。
“太夫人的情绪遭受重创,以至于身子一落千丈,只怕要卧床修养个一年半载的了。至于你小舅舅他......”
“是蓁儿醒了吗?”
云笙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沈长朝坐在木制轮椅上,由着小厮将他推进来。
看到颜蓁醒来,他笑得爽朗,好像断腿一事对他来说无甚大事。
“小舅舅......”
看到记忆中身姿挺拔、总爱骑马射箭的沈长朝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颜蓁的心就痛得不行。
“小舅舅......”
她未语泪先流。
沈长朝坐着轮椅来到床边,伸手为她擦掉眼泪。
“呦,都多大姑娘了,就算是再想念小舅舅,也不能哭鼻子啊!让人看到,不得笑话死?”
颜蓁挪过去,扑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她太难受了,也太心疼了。
“小舅舅,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没有早发现裴澈的目的,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沈长朝抱着怀里的人,恍惚间想起小时候自己犯了错被父亲责罚后,他也是这样趴在姐姐的怀里哭的。
现下,他还是他,可是姐姐已经不在了......
沈长朝收敛心神,没有让怀里的女子发现任何端倪,嘴角依旧噙着笑意。
“你呀,要小舅舅说你什么好?沈府太平的时候,不见你来探亲,这会儿水深火热了,你却上赶着回来,傻不傻?”
颜蓁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沈长朝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颜蓁这才起身,抽抽搭搭道:“以前是蓁儿不好,以后蓁儿会经常回来陪你们的。”
沈长朝一忍再忍,终究没有忍住,抬手在她的发顶上轻轻摸了摸,就像小时候那样。
“一转眼,我们阿蓁都长大了.......”他的眼底满是心疼,“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关于颜蓁在颜府的处境,沈长朝早就知道,也数次在信中提出要接走他们姐弟两人来江南。
颜蓁最初拒绝,是因为被颜鸿远的谎话所蒙蔽。后来拒绝,是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脸面再见沈家人了。
再加上这些年来,因为康氏母女的贪婪,她向沈家拿过数次银子,现在想起来更加无地自容了。
见她眼神闪烁,沈长朝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别胡思乱想。”
“等这次事情解决好后,小舅舅会去京城找你,替你和你娘好好教训教训颜明川那个臭小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气你!”
沈长朝的偏爱终于让颜蓁止了眼泪,露出些许勉强的笑意。
云笙端来药汤,“喏,趁热喝了。”
趁着颜蓁乖乖喝药的时候,她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检查过了,你身上的毒已经清除差不多了,昨天我已经为你施针。那些残留的余毒全部解决好了。”
颜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原本期待的解毒,现在实现了,可她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
云笙见此,知道她心里难过,不再多说什么。于是扭头看向沈长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有你!”
“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辛辛苦苦赶回来,可不是为了看你这张臭脸的!”
这话一落,颜蓁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眼前的两人吸引过去。
沈长朝面色不太好看:“云笙,你也知道,沈家如今是多事之秋,你留在沈家只会惹祸上身......”
“你现在知道我会惹祸上身了?”云笙气得直喘气。
“当初你让我带着你们沈家一家妇孺离开的时候,怎么不怕我惹祸上身了?让我住在你的私宅时,怎么不怕我惹祸上身?酒醉之后和我说那些浑话的时候,怎么不怕惹祸上身?”
什么情况?
颜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只见沈长朝颇为心虚地低头扣扶手上的花纹,而云笙则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直觉告诉颜蓁,这两人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