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两个......”
颜蓁看了看云笙,又望了望沈长朝,很想知道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她究竟错过什么了。
沈长朝轻咳一声,讨好地看向云笙:“这样好不好,过几日你先和蓁儿回京,等风声过了,我再亲自去接你回来?”
云笙冷笑道:“我云笙只身一人走南闯北惯了,可请不起沈三爷亲自接我。更何况......”
她盯着他的腿看,毫不留情道:“沈三爷拿什么接?用你这把轮椅吗?”
沈长朝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眸,语气也变得正经了很多:“云笙,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我比你清楚!”云笙定定看着他,“今日当着阿蓁的面,我只问你一句,沈长朝,你敢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句实话,你当真希望我离开?”
沈长朝垂眸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云笙。
别说他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就算从前他好胳膊好腿的,也比她的年纪整整大了近十岁。
她如花一样的年纪,他怕她是一时冲动,所以他不能跟着不懂事......
他如今只恼自己当初怎么就那样混账,酒醉之下居然说了那些混账话,让她知晓了他的心意......
云笙本来气性就大,现下被沈长朝几次三番地拒绝,少见得红了眼。
她死死盯着他的侧颜,见他真的再没有半点表示,恼怒之下,随手抄起桌上的布手枕砸到他身上。
“沈长朝,你个胆小鬼!”
话毕,她转身跑出了门。
颜蓁倒吸一口冷气,算是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她轻咳一声,有些难为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沈长朝。
反倒是沈长朝,在云笙离开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蓁儿,你也觉得小舅舅是胆小鬼吗?”
闻言,颜蓁认真地摇摇头:“小舅舅不是胆小鬼,相反,你是最有担当的。”
因为有担当,所以会瞻前顾后,恐耽误了心爱之人的前程、连累她的人生。
因为有担当,所以宁愿被心爱之人误会,也愿意做这个始乱终弃的恶人,做她口中的胆小鬼。
沈长朝轻声笑了,没有说话。
颜蓁认真道:“小舅舅,其实你的心思阿笙未尝不懂。她只是......”
顿了顿,颜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云笙的反应,只能试探性地问道:“小舅舅,你知道阿笙的过往吗?”
闻言,沈长朝抬眸望向她:“不知。”
颜蓁本打算细细说一下云笙的从前,转念一想,这些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于是话到口边又改了主意。
“小舅舅,阿笙的心包裹得很紧,除我之外,还从未有人走进过她的内心,从未有人让她这般在意。”
她极为认真地看着沈长朝:“小舅舅,阿笙能对你迈进这一步,已经用了她最大的力气了。你若是知道她的过往,定会心疼她的。”
见沈长朝的眼底似有挣扎,她又道:“小舅舅若是真将她拒之门外,将来再想回头,难如登天。”
颜蓁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小舅舅是个顶顶好的儿郎,也是很有追求、有主意的一个人,所以才会在二十六七的年纪,还未娶妻,甚至连一房妾室都没有。
而云笙的过往更是让她心疼,也心疼她的漂泊,更心疼她好不容易能劝得自己敞开心扉接受一个人,却被人拒绝。
他们两人若是能在一起,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颜蓁言尽于此,目送着沈长朝心事重重地离开。
在沈府又待了三日的光景,颜蓁心急如焚。
沈长淮站在她身侧,温声道:“蓁儿别急,他说了最多十日,就会送来消息,那么咱们就等上他十日。”
沈家不是拎不清的人,所以并非为了这些基业而舍不下,而是当今的陛下并没有给他们任何的保障,他们就怕被卸磨杀驴,才会这般僵持着不敢松口。
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不敢将藏在外面的家人接回来。
颜蓁望着屋檐下的雨滴,忍不住将大氅往上拢了拢。
南方的冬天是带着水汽的,尤其是雨天。这种湿冷几乎能往人的骨头缝里钻,她有些不适应。
转身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坐着,颜蓁轻轻‘嗯’了一声。
如今她什么也不想,只想等到关于沈家的好消息,这样她就可以安心回京城去安排一切,然后等着裴澈给她的和离书了......
她的决定,无人知晓。
“大舅舅,您说您将......”颜蓁顿了顿,随即压低了声音在他面前道,“您真的把东西放在那里了?”
沈长淮依旧挂着笑意:“生死之际,大舅舅岂能骗你?”
一听这话,颜蓁坐如针毡,“可是大舅舅,您这样就不怕被颜明川发现吗?”
“你放心,大舅舅将东西藏得很严实,不会叫他发现的。”
见沈长淮笑得自信。
自上次颜蓁和他提及过让沈家小心行事、暂时不要迁往京城的时候,他就亲自将能代表沈家、能号令沈家名下所有产业的玉牌藏了起来,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没想到,原来不过是他多了个心眼的预防,竟真的成为了沈家的保命条件。
“话说回来,若不是蓁儿你发现得早,才让我有机会将玉牌藏好,如今的沈家,只怕.......”
颜蓁如今也很想知道,在前世,沈家最后的覆灭的罪魁祸首究竟是恭王,还是陛下......
“好在,如今咱们如今是安全的,”沈长淮目眺远方,“现在,就等着看能不能有好消息了。”
闻言,颜蓁端着暖炉的手骤然收紧了许多。
这一等,真的等了整整十天。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整个沈府都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
“你们别担心,我昨日才收到紫芙的来信,京中一切都和寻常无异,并未有什么风波。”
颜蓁依旧站在屋檐下,明明自己也很担心,还要安慰着两个舅舅。
沈长朝坐在轮椅上,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在晚霞落在西边的时候,前院终于传来了一道声音:
“大爷、三爷,来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