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啊?宫斗?我吗?(三十二)
“传朕旨意,今日午后将一干人都押到殿前。”他犹豫片刻,终究是下定了决心,“朕要亲自审问。”
“可要请太后与皇后娘娘?”
“...皇后身子重,便免了吧。请皇额娘她老人家来主持大局,再把令嫔也叫上。”
......
永寿宫。
“怀了???”
解忧头一次在本世界露出这样迷茫的神情——是自己下的药不够猛吗?怎么可能就在危急关头怀上了呢?
来替进忠报信的小太监领了丰厚的赏赐,脚步轻快地离去了,留下解忧与阿橘面面相觑、怀疑人生。
虽然但是,只要世界意识不能直接弄死解忧,她就一定会想办法按死如懿,攒够任务所需的探索度。
......
养心殿,正殿。
午后阳光斜洒,紫禁城的金砖地面泛起莹润的光泽,却难掩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
朱红宫门前,一众侍卫严阵以待,将涉嫌私通一事的相干人等全部押至。皇上端坐龙椅之上,神色迷茫,甚至带了几分脆弱无助。
太后则坐在一侧,手持念珠、面容冷漠。世界意识并未着重针对太后,因此她还算清醒,提起如懿的名字就烦。
解忧坐在皇上脚下,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不时偷瞄一眼皇上,显得坐立不安又惶恐无助。天气渐冷,高曦月最近身子也不大爽利,因此宫中能活动自如的高位嫔妃,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解忧了。
“皇上有旨,宣一干人等进殿。”进忠悠悠开口、抑扬顿挫,字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婉容与毓瑚分立他左右手边,三人共同负责主持这场审判。
如懿、凌云彻、澈枝、瘸腿容佩被依次带上。如懿身着灰褐色锦缎宫装,发髻简单,面容苍白,仍旧保持着那份淡然与坚韧。
凌云彻则是一身破烂侍卫制服、满身伤痕,弓着身子,像是个被抽了虾线的干虾米。澈枝瑟瑟发抖、双眼无神,容佩则瞪大双眼,摆出想冲上来先给解忧一巴掌的样子。
四人跪在大殿中央,面对殿内众人的目光。
“如懿,你可知罪?”皇上表情复杂,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如懿微微抬头,目光清澈如水:
“臣妾不知何罪之有,还望皇上明示。”
皇上无奈扶额。进忠察言观色,示意侍卫呈上物证。饭要一口一口吃,人要一点一点捶死,才能让她无处可逃。
四个盘子中分别放着如意云纹靴、墙头马上的手帕、白色珠花与一枝枯萎的梅花。如懿的目光落在那方帕子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这是从凌侍卫房中搜出的四样证物,敢问娴贵妃娘娘,可识得这些物件?”毓瑚上前几步,饱含同情的目光在如懿身上滚了几圈。
“这...这帕子...”如懿率先注意到了那块手帕,“这帕子并非臣妾之物,臣妾并未将其赠送给任何人。”
“不错,奴婢作证,娘娘亲手所做的帕子何等金贵,岂能轻易示人?”容佩也梗直了脖子,为自家主儿当律师。
“毓瑚姑姑,可否请你取出娴贵妃的绣品,比对一二?”婉容例行公事似的看向毓瑚,后者得了皇帝首肯,上前细观。
解忧垂眸不语,惢心并未将当日冷宫的事情告知如懿,对方也不知晓自己的帕子被人拿走了。就算如懿记得,凭她的脑子,也未必能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毓瑚仔细地将那块手帕与如懿往日的绣品逐一比对,针脚、花色、乃至那独特的、有些蹩脚的刺绣手法,处处吻合。若是海兰在此,说不定还能瞧出些端倪,可惜她已经在延禧宫中香消玉殒,只能作为天边的一缕孤魂,争取保佑保佑她的如懿姐姐。
半炷香的时分过去,毓瑚缓缓抬头,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忍,但在数位宫人的监督下,却也不得不实话实说:
“回皇上,这帕子上的绣工,确与娴贵妃娘娘平日里的手艺相吻合。”
此言一出,凌云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抬头,满眼震惊不解:
“皇上,卑职冤枉啊!这帕子卑职从未见过,卑职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卑职房中,但请皇上明察秋毫,还卑职与娘娘一个清白!”
“苍天在上,凌侍卫这话可不能乱说,昨日奴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你房中搜出了这盒子,大家都见过盒中之物,在场的几位侍卫均可作证。”进忠面色一肃,朝着皇上跪下。
“带上来问。”皇上一个字不想多说,示意传唤证人。
很快,昨夜参与搜查的侍卫与颤颤巍巍的赵九霄都被带了上来。侍卫们自然实话实说,证明当时盒子里装的就是这四样东西,赵九霄嗫嚅半天,在此等威慑下也不敢说谎,言明这盒子确是凌云彻心爱之物,时常拿在手中摩挲叹息。
如懿听得又是甜蜜又是酸楚,望着凌云彻说不出话来。皇上身体又开始颤抖,指着如懿:
“好,好,你们好得很呐。”
如懿见少年郎如此,心中一阵绞痛,自己何等清白,却被这些看似实锤的证据弄得手足无措:
“皇上,臣妾自问从未做过有违妇德之事,这帕子或许...或许是昔年冷宫中臣妾亲手所制,但臣妾绝不曾有意赠予他人,多半是有人偷拿了去,诬陷臣妾。臣妾恳请皇上,能听臣妾一言,查明真相。”
解忧都想给如懿鼓鼓掌了,口才见长。她瞥了眼面色阴晴不定的皇上,柔柔道:
“皇上,手帕是在凌侍卫住处搜到的,或许是那凌云彻大胆觊觎宫妃,与娴贵妃娘娘无关呢?”此言一出,凌云彻与容佩居然都投来了感激的目光,显然舍出自己保如懿,他俩一万个愿意。
“不错,不错,嬿婉啊,还是你心细。”皇上仿佛被人打了一针强心剂,“如懿,这帕子不是你赠予他的,是不是?”
“臣妾对天发誓,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如懿委屈巴巴,“但凌云彻或许只是在帮臣妾变卖绣品时无意收起了一方手帕,臣妾以性命担保,他绝没有觊觎宫妃之心。”
皇上哪里听得进去,他瞧着手帕上熟悉的诗句,愈发觉得头顶冒绿:
“够了!朕不想再听你为他开脱,凌云彻,你身为侍卫,竟敢觊觎贵妃、私藏她的手帕,罪无可赦!”
“一切都是卑职的错,还请皇上不要牵连娴贵妃娘娘。”凌云彻含笑拜倒,这样的结局,也没什么不好。嬿婉还能为娴贵妃说话,看来也是对自己余情未了。
疯癫的皇上甚至不愿去细想翊坤宫的情话事件,打算就此结案。解忧看他和如懿二人一个拼命求情、一个暴躁咆哮,登时觉得心累:
“皇上,既然凌侍卫承认了,不如请他再讲讲剩余几样东西的来历?”
“皇帝啊,令嫔说的有理,要想还娴贵妃一个清白,就要把事情都查明白。”太后看了许久的闹剧,总归是说了句有用的话。
“这宫样珠花,是卑职在娴贵妃娘娘经过的路上捡到的,因着珠花珍贵,想择日拿去变卖,故而...故而藏在匣中。”
“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对朕的娴贵妃心怀不轨,还敢狡辩!”
如懿被皇上吓得一颤:
“皇上,凌云彻是冤枉的!他曾经救过臣妾的性命,此事必有蹊跷。求皇上给凌云彻一个机会,查明真相,以证清白。”
“证据确凿,他还想狡辩?”二人又开始吵架,连婉容都看不下去了,等皇上气得说不出话的功夫,继续审问:
“既然如此,这枝梅花又是怎么回事?你也想拿去变卖不成?”
“这...这...”凌云彻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结结巴巴的,“卑职...卑职喜爱梅花,故而折下一枝收藏...”
“哦?皇上,奴才记得昨日,娴贵妃娘娘曾亲口说过,翊坤宫中的梅花是凌侍卫相赠。”进忠补刀+1。
“本宫与凌侍卫曾经在冷宫共患难,他赠予本宫的梅花,本宫自当好生珍藏。进忠公公,你心胸未免太狭隘了。”
毓瑚急于把如懿摘出来,眼神锐利,步步紧逼:
“凌侍卫,你为何偏偏选了娴贵妃心爱的梅花收藏,又多次赠予娴贵妃同样的梅花?宫中鲜花遍地,难道别的花就入不得你的眼?还是说,这梅花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情愫?”
凌云彻脸色苍白,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求救般地望向解忧,希望她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相救。
解忧捕捉到他的目光,嘴角挂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似乎在享受这场戏码带来的微妙快感。
“卑职…卑职只是偶然路过,见那梅花开得正好,一时冲动,赠给了娴贵妃娘娘...”凌云彻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连自己都不信这番说辞。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解忧曼声吟了句男女相悦赠花的酸诗,引得皇上脸黑如锅底,“凌侍卫对娴贵妃娘娘的喜好如此上心,可见有所图谋了。”
“令嫔,你这般咄咄逼人,难道是因为嫉妒本宫与凌侍卫之间纯真的情谊?本宫记得,令嫔与凌侍卫是青梅竹马的旧识。怎么,轮到本宫这里,就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什么?嬿婉啊,可有此事。”皇上跟个扫地机器人一样,如懿说啥都想信。
解忧等的就是这个,反正自己跟凌云彻认识是瞒不住的,索性一次分辨明白。她神色庄重、双膝跪地,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皇上,请听臣妾一言。皇天后土、诸天神佛在上,我谢嬿婉以家族荣辱、个人生死立此毒誓,我与凌云彻之间,只是同乡,绝无半点儿女私情。若有违此誓,愿我遭天谴地罚,五雷轰顶,身败名裂,家族蒙羞,子孙后代世代为奴为婢,受尽人间疾苦,永不翻身!此誓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一番毒誓下来,将大脑不清醒的皇上哄得面色和缓。解忧趁机转向凌云彻,直视他的双眼:
“凌侍卫,你也要跟娴贵妃一样攀扯本宫吗?”
“卑职...不敢,卑职与令嫔娘娘只是同乡,并无再多交集。”凌云彻苦思良久,觉得把解忧拖下水,对如懿并无好处,还是留着解忧为如懿说话好。
如懿也被解忧的毒誓震得浑身发麻、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继续讽刺她了。
婉容朝解忧轻轻点头,转身道:
“令嫔娘娘敢发如此毒誓,可见问心无愧了。娴贵妃娘娘真是好口才,将私相授受说得这样清新脱俗。只是,这宫中规矩森严,娘娘这般胡搅蛮缠,置皇上颜面于何地?”
如懿淡然一笑,一切指责都不过是风中柳絮,轻轻吹过便无痕迹:
“婉容姑姑言重了,本宫不过是与凌侍卫有过一段共患难的经历,情谊自然非同一般。若这也算私情,那姑姑与宫中的诸多侍卫、太监,平日里的言语笑语,岂不都成了暧昧不清的证据?”
“奴婢恪守宫规,从未收过旁人私下赠予的鲜花,更不会为觊觎自己的狂徒辩白。”婉容冷冷回击一句,不再多言。
凌云彻此刻已是满头大汗,深知自己无论如何辩解,都只会越描越黑,只能无助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皇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终于崩溃。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
“够了!朕看你们一个个都反了!凌云彻身为侍卫,觊觎娴贵妃,罪证确凿、无可辩驳,其罪当诛!如懿,你身为贵妃,若再不知检点、为他求情,就是朕看错你了!”
“眼前人已非彼时人,皇上这是在疑心臣妾的清白,疑心臣妾腹中的骨肉吗?”二人又开始吵架,好在如今证明了凌云彻对如懿别有用心,也算是阶段性成功了。
“剩下这双靴子呢?又是怎么回事啊。”太后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神情倦怠。
如懿神色自若,仿佛那靴子与她毫无瓜葛,她轻启朱唇,从容不迫、淡然如斯:
“此靴乃臣妾宫中已故侍女惢心所制,意在感谢凌侍卫在冷宫对臣妾的救命之恩。惢心心灵手巧,常制些小物赠予友人,以示感激,此亦宫中常事,并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