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伍心澜瞥了他一眼,那种嫌弃,别提多直白了。
几乎都刻到额头上了,像是在说:“哪儿的猴子溜到家田里来了……”
周忍冬却始终不见生分,双手抱肩,身子往旁边一块石头上一靠,索性打量起她的冷脸。
最后,伍心澜总算懒得绕圈,干脆利落开头摆明车马。
“行吧,要么你证明本事,不会吓了我的动物哥们儿;要么,你给这片山林发誓,一辈子别再踏进半步!”
“嚯!”周忍冬挠挠后脑勺,故意拔高调子。
“这林子不就是块公地嘛,听您这口气,跟您祖上批宅基地一样?啧,收个保护费也别说得这么明目张胆吧?”
伍心澜淡淡冷哼声,完全不接这套贫嘴,把短弓往胸前一挪,一手稳按弓身,一手轻搭箭囊。
“少费话了!咱们打一场比赛,逮兔子。三只起步,谁先捉回来谁算赢。输了,山门封了,别怪我拉下脸。”
周忍冬嘴角抽搐了下,心里嘀咕这遭遇属实点背。
他把头稍微低了低,像是自个儿反省人生,随即又抬起眼皮,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啧啧,这世道啊……怎么就硬气得这么统一呢?”
伍心澜眼里的警惕虽未完全散去,却轻偏了头,抬手一指方向:“随我来吧,别再耍花招!”
周忍冬嘴角微扬,懒懒地应了声:“得嘞,您吩咐,我照办还不行嘛。”
他揪着猎枪,晃悠着跟在伍心澜身后。
看似脚步随意,其实暗暗留意着路径,这林子遮天蔽日,一树连着一树,只有天上偶尔一扑棱的鸟雀给点动静。
伍心澜一路沉稳,冷着脸还顺手指指点点:“别瞎踩!惊了我的猎物,回头看我不整你!”
周忍冬低头避开几片松针,咧嘴懒散接话:“嗬,这原始森林公园,您这导游当得挺敬业!”
语带调侃,眼睛却四下打量。
这林子比他想得复杂多了,不留神还真可能迷了路。
伍心澜懒得搭理,她瞥了他一眼,肩上的弓随步摆动。
“少废话,我可不是导游,犯了规矩,当心我真收拾你!”
听着这冰冷又带点霸气的语调,周忍冬眨了眨眼,心里多了些兴趣。
这冷硬调子,周忍冬心里倒有几分新鲜,暗想着:这姑娘,倒是有几分野劲,不止有性子,还有故事,且比他眼中寻常的人精明几分。
林子深处,他们七拐八绕到了个木屋前头。
这地方隐蔽得很,大树环抱,屋檐挂着几串药草,空气湿里头还裹着点草香。
屋前挂着几件皮毛,似乎是刚扒下的大型猎物,整座屋子虽小,却五脏俱全。
伍心澜推门而入,大步流星,扭头对着周忍冬手一扬。
“进吧!这地方靠我自个儿,不养闲人。”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周忍冬却完全不生气。
他迈步进屋,目光落在墙角堆得满满的绳索、干粮还有冰冷泛光的几把小刀。
周忍冬见状,特意吹了个口哨:“嚯,这哪是个猎户窝,这分明个野外战斗指挥所!”
伍心澜听了懒得搭腔,只冷下眉。
“嘴皮子立马消停点,把枪放这里。”
周忍冬耸耸肩,玩笑接着开:“姐,不瞒你说,这枪跟着我可走过刀山火海,想动它得先征求下我的意见吧?”
“别贫。”
伍心澜一瞥桌上枪,又看了他一眼,这才退让了一步道:“子弹取下来,留你个空壳顶顶门道。”
周忍冬挑起一边眉毛,面上同意得痛快利落。
“行,听您的。”
说罢,他拂袖取弹,动作流畅干净,毫无拖泥带水。
但在最后时候,他手一顿,悄然将其中一枚子弹推回枪膛。
这细微动作足够隐蔽,伍心澜并未察觉,只冷冷盯着他,伸手:“全部交出来!”
周忍冬大方地将余下子弹递过去。
“喏,特意给您包了个全套套餐,您老收好!”
那语气透着一股说不尽的戏谑,却恰到好处地不带冒犯。
伍心澜斜睨了他一眼,将子弹收进腰间的小皮袋,又打开墙角的箭枝箱子,从里面抽出一把做工精良的弓递了过来。
“不会玩枪,就练好弓箭。这树枝野果还需要养成点做人良知,别只知道戳麻雀的屁股。
周忍冬把弓接过手,朝上瞅了瞅,接着弓弦一拨,音色清脆中透着浑厚。
他摸了摸下巴嘀咕:“哟,这玩意儿一瞧就是个藏货。说得更直白点,这手感,巴适得很嘛。”
随手扯动弦,力道拿捏得当,那“嗡”声竟听得他眼一亮。
弦音回旋在耳边,他盯着那弓弦看了两秒,索性开口:“哎!这工艺谁家练出来的?是靠啥仙法打造的吧?”
伍心澜闻言,斜睨他一眼,眼里头似乎压着点隐约的冷傲。
她步子一迈,站到近前,双手叉腰,一扬下巴,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气势。
“这是你能随便拿来问的?就这弓身用的可是紫光檀木!经得起风霜雨雪,连虫蛀都免了。还有弦,你猜猜?”
说到这儿,伍心澜的声音一收,一脸高深莫测,还微微歪了一下头,等着瞧周忍冬会不会惊着。
那姿态,活像在炫耀自家传家宝。
“咋的?哼!您这开场白该不是要来讲个传奇故事吧?”
周忍冬眉稍一挑,毫不客气地搭了一句,语头里活生生写着“来吧,我能接”。
接着,他故意摇摇头,模样看着随意,实际嘴上的刀子没歇着。
“还不会是您亲自上山砍树取材,自己在家削着玩的吧?”
伍心澜被他这句话噎得嘴角抽了抽,瞥向他的目光里竟有几分无语。
“周忍冬,你憋胡说八道。这弦,是用老虎筋制的。拉得开的人屈指可数,但凡拉起,如臂使指,轻松且致命。”
她语气稍顿,似留了个点,尾声反而拔起。
“你行不行?一般人可真别尝试。”
听到“老虎筋”这词儿,周忍冬下意识挑了下眉。
好家伙,他嘴上没声,心里先绕上了弯儿。
“这规格,着实够离谱。哎哟,伍小姐,你这生活真有点那个味儿哈,一言不合上北疆,直接活成‘侠客传说’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