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英不解袁清瑶要发什么疯,却觉得袁清瑶整个人一瞬间都变得清明了。
袁清瑶上前一步,用力握住楚寒英的手,“嫂嫂,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只认你一个嫂嫂,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楚寒英感激地反握住袁清瑶的手,心中却冷静得很。
袁清瑶如今心中或许真的向着自己,但她毕竟和袁青冥才是至亲兄妹。
“我知晓嫂嫂心中急着为腹中孩子铺路,可你也得先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袁清瑶劝道,“莫要让自己太过劳累了,得不偿失。”
若是这一胎是个儿子,楚寒英的地位才能更稳固。
楚寒英笑容有些僵硬的点头,“我晓得的。”
若是这个孩子她保不住,之后想要孩子,只怕就难了。
只是如今袁清瑶都看清了自己的意图,袁青冥又怎么可能不懂?
怀着孩子的她,在这深宫里没有安全感,孩子的父亲却视而不见。
或许,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
袁清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楚寒英,想了想说,“阿娘很快就会回来了,已经找到了解蛊毒的方法。”
她最近越发明白,对于她和楚寒英来说,太后,皇后,公主,三人在京都城缺一不可。
少了一个太后,她们二人便有些自顾不暇了。
楚寒英也盼着温仪景能早些回来,“杀害温沧渊凶手的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袁清瑶失落地摇头,“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裴言初已经在私下里调查京都城所有的官员。”
凶手没知道,各个府邸上的腌臜事,却是知道了不少。
楚寒英点点头,“各州来的几个公子和小姐,我也在调查他们身边的人,暂且还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若有线索,我们时刻联系。”袁清瑶说。
楚寒英点头,想了下,忍不住问,“前朝里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应对?”
她这边,已经有些扛不住,退了一步。
袁清瑶要发疯?如何发疯?
“以前就是太给他们脸了。”袁清瑶想到那群老东西,冷笑了一声。
“我袁清瑶如今所享受的荣耀是我自己一刀一枪拿命换来,做人做事都不比那群老东西逊色,自然不能再退!”
袁清瑶以前总是想着的,天下初定,不能再起内乱,回了百姓期待已久的太平。
所以她愿意让步。
可一步退,步步退,那群老不死的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意识到袁清瑶的打算,楚寒英面色一紧,“瑶瑶……”
只是想要阻止的话到了嘴边打了一个转儿,便又咽了回去。
袁清瑶这个公主,和她这个草根出身的皇后,是不一样的。
袁清瑶自己有底气,更有皇帝这个永远的靠山。
而她,如今深陷后宫,连自身的底气,都快要被消磨光了。
当年,温仪景比她如今境况要好很多,却依旧没敢和袁家硬碰硬。
她如今,似乎,越来越怂了。
“嫂嫂不用劝我,反倒是我还想劝你呢,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是没用的,你有治理朝政的能耐,精力允许,我觉得你还是去找找阿兄。”袁清瑶说。
她这么说,自然也有自己的私心。
楚寒英诧异,“你不怕我和你阿兄争权?”楚寒英没忍住问。
“你很厉害,但我阿兄也不是蠢蛋,何况你们将会有共同的孩子。”袁清瑶笑道。
楚寒英真心地笑了,“谢谢你,瑶瑶。”
袁清瑶摆摆手,“好了,我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
温仪景并不知京都的事情,在去朱崖之前,先带着萧玉京去了剑门关。
从关口远眺,悬崖峭壁,层层叠叠。
萧玉京不由对温仪景生出一种敬佩之感。
远处山脉,白日里看,已然足够惊险奇怪。
若是夜色里,走在当中,该是如何的提心吊胆。
心中不由一紧,他连忙伸出手抓住了温仪景的手腕,微微用力。
温仪景担心的看他,“冷了?”
对上她平静的视线,萧玉京轻轻摇头,道,“我是看看你的手凉不凉。”
温仪景好心提醒她,“这是手腕。”
还隔着深秋厚重的衣服,能摸出个什么来?
萧玉京平静的嗯了一声,干热的大手顺着她袖子往里面钻。
温仪景的手比他的甚至还热了些。
萧玉京连忙抽了手,只是还没退出广袖,温仪景便追上来握住了他,“我给你暖暖。”
她这一路是爬上来的,走的都有些冒汗,萧玉京却一直都吹着冷风。
“你怀着身孕,不能着凉。”萧玉京坚决地要抽回手。
温仪景略显遗憾地放了手,嘴上却道,“你我的崽子没那么娇气。”
萧玉京闻言失笑出声,却又仰头看着她解释说,“和他们无关,我是怕你凉了难受。”
温仪景脸更热了几分,笑得也更开心。
赏了一会儿风景,吹了一会儿秋末凛冽的风,温仪景便带着萧玉京往回走了。
回了住所,温仪景温了一壶酒。
她好酒,甚至嗜酒。
玄英特意为了她怀孕准备的药酒。
听着外面的风声,幽静的房间点了一盆炭火,夫妻二人盘腿坐在矮塌上。
“素商似乎和剑门关的这位守将关系很好。”萧玉京主动开口问道。
入城后,素商就跟着这位叫做薛飞的年轻守将回了家。
莫不是真到处留情?
可据他所知,薛飞是有妻室的。
而素商虽然风流了些,可有家室的男人,也是不碰的。
剑门关当年是太后娘娘率兵攻破,彻底催回了郑家最后一条防线。
而剑门关的守将,据说却是卓元良的心腹。
温仪景难得见到萧玉京起了八卦心,却是对着素商的。
她失笑,“薛飞是素商嫡亲的兄长。”
萧玉京,“……嫡亲的?”
他难掩的震惊。
这两个人眉眼里,也不像啊。
素商虽然圆润些,可眉眼精致,而薛飞却长得粗糙多了。
温仪景笑着点头,“嫡亲的,二老也都还在,晚上一起吃饭,看到二老,你就知道了。”
兄妹二人,一个挑着父母的优点长,一个挑着父母不起眼的地方长。
当然了,也不是说人薛飞面目丑陋,只是对比素商而言,显得平平无奇了。
“姓氏也不太一样。”萧玉京又道。
“素商随父姓,薛飞随母姓。”温仪景说。
萧玉京又一次震惊,头一个儿子随母姓?
这是入赘?
温仪景看懂他的猜测,点点头,“素商外祖父曾经是开武馆的,素商的父亲去拜师学艺,之后就做了上门女婿。”
老夫妻两个感情很好,对素商那也是千娇百宠。
只可惜,打小没吃过苦的素商偏看上了温首阳那张最不中用的脸。
“当年素商假死脱身,随着我回门离开南韵城,她写信将事情告知她父母之后,二老当即便以失去爱女心痛为由关了武官,带着门内弟子远走他乡。”
但事实却是素商的家人和师兄弟都蛰伏在暗处为她做事了,等征兵的时候,薛飞便带着师兄弟投身军营。
“薛飞身手好,人也机灵,很快便立了功,得了卓元良父子的眼。”温仪景说。
薛飞在她的安排下,本也是卧底卓家父子去的,事情倒也算是顺利。
“卓元良见薛飞勇猛,很看重他,多次提拔,一直到了攻下剑门关这个要塞,便动了要往此处安插自己人的打算。”温仪景笑着。
“卓元良的打算,和你不谋而合。”萧玉京接话道。
太后娘娘这步棋走的,还真是无声无息。
“有你和卓家父子在中间帮衬,薛飞便是不愿,那也不得不留在剑门关了。”萧玉京笑道。
温仪景笑着朝萧玉京举起了酒杯,“夫君真是聪明。”
“不如夫人,走一步看十步。”萧玉京笑道。
他甚至觉得温仪景当年不得不打下剑门关立功,或许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温仪景一饮而尽。
“如今将此事全都告诉了我,甚至你如何攻下的剑门关,也都说了,就这么相信我?”萧玉京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看着对面的人问。
“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能说的?”温仪景笑道,“何况,当年我冒险走的路,也早已经被摧毁。”
“那朱崖呢?”萧玉京心中欢喜,忍不住得寸进尺地又问。
这自然也是他的试探。
太后娘娘真的愿意将所有底牌都袒露在他面前?
就不怕有一天他会对她不利?
“朱崖?”温仪景笑了,“我辛辛苦苦带兵打下来的地方,自然连海匪也要一起收拾的。”
“如今的朱崖,和大家所以为的,有了很大的变化,等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温仪景笑着说。
在朱崖,她的人在海上,是海上始终难以剿灭的海匪。
州岛的守将,海中的海匪,共生,才能长久。
萧玉京很快就懂了太后娘娘未说话里的意思。
剑门关易守难攻,朱崖靠海,两条退路,层层守关。
她对小皇帝并无心思。
甚至满满的防备。
萧玉京心情这一刻格外明朗。
他笑着伸出手,端起温好的酒给她满上一杯,“夫人,请。”
温仪景多看了萧玉京两眼,也笑了笑。
一行人在剑门关小住了三日,便立马启程赶往朱崖。
素商要留在剑门关陪着父母小住几日,林觉晓便成了路上掌勺之人。
“你这手艺得了你阿娘真传,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吃着比你阿娘还好。”长离笑着夸赞说。
“若我阿娘听到,定要吃醋,日后长离姑姑爱吃的菜,都不给做了。”林觉晓笑着说,自己做的饭菜大家都爱吃,他心里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目送温仪景的身影消失,薛飞立即回去给卓元良去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