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迷人眼,或许未来有一天,袁青冥会忌惮袁清瑶手中兵权过盛,可却不应该是现在。”萧玉京分析说。
他甚至觉得,袁青冥永远不会被权势迷了眼。
“袁青冥从出生起,就是东昭城未来的主子,大家敬着他,捧着他。”
“他凭着自己的战功一步步走到今日,应该不会轻易地就因为掌控了权势而忘乎所以。”
萧玉京设身处地想了一下。
自己从出生起,就是北渊城未来的主,是北渊城的天,所享受的全都是最好的待遇,也有掌控被人生死的权利。
他们这种人,最想要的是做权势的主人,而并非奴隶。
青鸾思索着主子的话,赞同地点头,“袁清瑶是有将帅之才的,如今边境并不安生,若想平乱,或许袁青冥还是要指望这个妹妹,他一定不希望袁清瑶死,至少现在不希望。”
“或许,毒是袁清瑶自己下的。”萧玉京突然说道。
“自己?”青鸾惊呼出声,“为何?”
“袁青冥对萧家是何种态度,现在还无法确定,可袁清瑶,大抵是想保的。”萧玉京道。
青鸾半天合不上嘴,“您的意思是,袁清瑶是以身犯险,拖延时间,等您回京?”
萧玉京点点头,嗯了一声。
“袁清瑶为了救父亲,自己要求也住在牢狱里,可那地方总归是不安全,若是她不自己下手,接下来别人便会出手了。”
“而只有她这个公主真的受了伤,才能被送到安全的地方。”萧玉京分析道。
“这,可是她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不怕袁青冥真的不管她了吗?”青鸾不解。
“袁青冥不会的,京郊大营的将士们,也不会允许。”萧玉京摇摇头。
“袁清瑶这么做,是因为太后娘娘吗?”青鸾小声又问,“可是,我之前瞧着她,似乎很不满意太后娘娘一直留在萧家。”
“或许吧。”萧玉京想通了其中缘故,一直紧张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他突然问青鸾,“你说,我若是在京都出了事,太后娘娘可会为我起兵报仇?”
青鸾,“……这,可能会?”
……
“您的意思是,是公主自己的意思?”长离惊讶地问。
“应该是陈玄的意思。”温仪景摇摇头。
“您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长离突然不悦地问。
说是裴言初和袁清瑶要危险,必须尽快起程去京都,这都是借口。
为了去找萧玉京的借口!
“没有。”温仪景毫不犹豫地否认。
长离哼了她一声。
这么快否认,必然就是了!
不过她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争执此事也无用,长离转而问道:
“公主到底是长出了更多的心思,还是终究因着愧疚,成了您的傀儡?”
温仪景抱着小暖炉,神色晦暗不明,“不好说。”
长离蹙眉思索着小公主同意的理由,也或许是,裴言初根本就没提前告诉她?
小公主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但裴言初肯定是向着自己亲姑姑的。
只是,以裴言初的教养,应该不会自行做主。
所以还是小公主自己同意的。
“长离,或许我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无私。”温仪景自嘲地笑了。
“我总说着,养大袁清瑶,是希望她能展翅高飞,可似乎也总是盼着,她能为我所用。”温仪景想着过往种种。
“你为他们兄妹做的已经够多了。”长离说,“之后他们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在长离的眼中,自然是袁家欠着自家主子更多。
温仪景笑了笑,“我只是更担心,我教养孩子的方法是错的。”
“要我说,您这是为着去寻公子找借口。”长离不客气道。
温仪景便笑的更开怀了,“知我者,长离也。”
“您开心些,便好了,如此肚子里的小小姐自然也就貌美脾性佳。”长离期待的说。
如今,惦记温仪景腹中孩子的人,应该还没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朱崖,所以路上这几日都还很太平。
可萧玉京却没那么太平。
好在一路上都有萧家的店铺,所有的装备都能及时供给。
“这些人,不希望您回京,是想拖死老爷。”青鸾肩膀中了一刀,刀上也淬了毒,他们被迫先在镇上自家的药铺落脚。
彼时,素商带着窦郎中一路到了宫门口。
她手中带着太后的令牌。
“素商姑姑,你怎么回来了?”袁青冥丢下小朝会上大臣,亲自来迎素商。
素商风尘仆仆,面色疲惫,朝着袁青冥行了一礼,“听闻公主中毒,我便先快马赶了回来。”
“阿娘呢?”袁青冥又问。
“夫人有了身孕,蛊毒未解,留在朱崖了。”素商道,“公主在哪里?先让窦郎中去看看。”
“在寒英这边。”袁青冥连忙说。
走了两步,又关心地看着素商,“素商姑姑一路奔波劳累,要不先去歇息?”
“无妨。”素商摆摆手,“夫人最是惦记公主,若是不能看到公主安然无恙,回头我也不好交差。”
窦郎中去给袁清瑶诊治。
素商和袁青冥在外间里。
“素商姑姑,萧大人是否回京了?”袁青冥闲聊似的关心问。
“应该快到了,我一路追上来,找他借了窦郎中,若非夫人那边离不得人,本该是玄英亲自回来的。”素商抱歉地说。
又紧跟着解释道,“窦郎中也医术了得,和玄英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交流医术,应该能解公主身上的毒,陛下莫要太过有心。”
袁青冥平静的听着素商如此细致的解释,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
素商说,她回京,不是特意护送萧玉京的,而是专门为着找萧玉京借窦郎中,然后救公主的。
素商还说,太后和萧玉京的身体情况都不太好,两个九州顶尖的郎中聚在一起,都无能为力。
袁青冥笑了笑,“朕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萧大人,让老爷子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只是想着看看能否借此机会揪出杀害温沧渊的凶手,却没想到……”
话未说完,他长叹一声,“是朕自负了,有愧阿娘的期待和教导。”
素商看着他,没有说宽慰的话,沉默半晌,问道,“陛下不提前和夫人与萧大人解释,便让纵容大理寺的人扣押了萧天启,真的没想过若是萧玉京救父心切,对太后娘娘不利吗?”
袁青冥脸色骤然一白,“素商姑姑,我……”
“想来,在陛下眼中,同公主的兄妹情,同夫人的母子情,应是都大于和皇后的爱情,萧玉京若也是如此呢?”素商又道。
“陛下,萧玉京是腿残了,不是脑子残了,太后娘娘下嫁给他,拿了他两座矿山给朝廷,他得多蠢才以为这就是爱情?”素商声音大了几分。
袁青冥垂下了头。
楚寒英在旁边挺着肚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袁青冥在素商面前做出晚辈听驯的姿态。
素商深呼吸,闭了闭眼,朝着袁青冥跪了下去,“是属下僭越了,陛下赎罪。”
袁青冥一愣,连忙抬手就两人拽起来,“素商姑姑说的是,是我的疏忽。”
素商也没客气的顺势就站了起来,“还是盼着公主和萧天启都能平安醒来吧,不然夫人必然要对陛下和皇后娘娘失望透顶。”
……
“陛下,草民要先去看看中毒者心口和腹部是否有红线,公主是女子,检查起来多有冒犯。”窦郎中听到外面没了声音,恭敬地走了出来说。
“草民想去看我家老爷身上是否有此毒的病状。”窦郎中说道。
袁青冥狐疑地看了一眼窦郎中,点点头,看向楚寒英。
自从袁清瑶和萧天启被带入宫之后,楚寒英便将各州的那几个小祖宗请过来亲自轮流照看萧天启。
不给其他人半点靠近的机会。
那几个小祖宗也都怕被赖上,一错不错地盯着萧天启,半点不敢松懈。
今日轮值的卓禹。
他和往常一样,一整日的就坐在萧天启床头的小板凳上。
这一日的吃喝拉撒全都在此处解决,不敢有半点瞌睡。
看着昏迷不醒的萧天启,卓禹神色复杂难测。
宫里有阿爹的人。
那人拿着周家特有的印记来找他,让他杀了萧天启。
可卓禹却知道,萧天启是太后娘娘温仪景改嫁后的公爹。
他来京都的时候,阿娘反复叮嘱过,不要和太后娘娘作对,不要做任何不利于太后娘娘的事情。
他现在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否在意这个公爹。
卓禹搓了搓手,咽了口唾沫,父亲和母亲截然相反的命令,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去做。
可在这深宫里,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就在他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若沁带着一个老头子进来了。
卓禹连忙起身让开了位子,心里也长松了一口气。
……
兖州。
岳婉秋一巴掌重重的落在了卓元良的脸上,她毫无淑女风范的破口大骂,“卓元良,你王八蛋!”
“你自己手段下作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让我儿子和你一起做那种龌龊事,我看你是想让我儿子死在京都城,让我们娘仨儿都去死,给你外面的姘头腾地儿!”岳婉秋愤怒地吼道。
“岳婉秋,你疯了!”卓元良很突然地挨了一巴掌,火气也上来了。
“我早就疯了!”岳婉秋瞪着眼道,“和离,卓元良,我要与你和离,你想死别拉着我!”
“阿禹正到了说亲的年纪,你这个时候闹和离,你是想毁了阿禹的亲事?”卓元良厉声喝道。
“我毁了他的亲事算什么,你这个亲爹想要了他的命呢!”岳婉秋冷笑。
“我只是让他看看有没有机会,现在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他什么都没做,如今萧天启已经醒过来了,萧玉京也安全进京了。”卓元良头疼极了。
“你果然是派人去杀萧玉京了。”岳婉秋的重点却落在此处,“我真的就搞不懂了,别人死了,对你是有什么好处?你非得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
“我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卓元良只觉得自己的妻子无理取闹,这么多年的夫妻,她竟然一点都不懂自己,只会一味地责怪他太残忍。
“是,我什么都不懂,但我不会趁人之危的,不会一意孤行地非要去做天下的罪人!”岳婉秋捂住了一阵阵发疼的肚子,“和离,卓元良,我要与你和离!阿禹要和你断亲!”
……
萧家。
萧天启已经醒来归家,人瘦了一大圈,精神头也不必从前。
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儿子,萧天启心中又温暖,又担心,“我不是让你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回来吗?”
“仪景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将她一个人丢在朱崖?”萧天启如今心中满是懊悔。
若不是自己不知轻重,着了道,又怎么会连累的儿子和儿媳妇儿两地分离。
他如今虽然虚弱,可却闻到了青鸾刚才见礼时候身上的血腥味。
便是那看起来那弱不禁风的小太监小顺子,也因为受伤,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萧玉京温柔地笑了笑,上前握住萧天启的手,“便是仪景催着我回来的。”
萧天启强撑着坐起身来,“玉京,你快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