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见两人又要闹起来,无奈叹了口气。
周围这么多人在看傅家的笑话,他不想顶撞母亲,但也不能视而不见。
傅行面色有些难看:“妈,是傅蕴自己不争气,也是我管教无方,不关楚小姐的事,您也别把气撒在靳年身上,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这话一出,等于是直接给楚绵定了性——
她是无辜的。
同时也把责任揽到了傅家和傅蕴自己身上。
闵祥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现在到底是谁的错已经不想追究,她更在意的是傅靳年!
他居然开始对她的威胁不屑一顾!
是打算脱离她的掌控了吗?
痴心妄想!
他这一辈子都别想逃离她的手掌心!
他应该永远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永远都困在傅家这个牢笼!
永远都不得解脱!
楚绵站在傅靳年身侧,清晰地捕捉到闵祥玉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扭曲。
那不是对晚辈胡闹的不悦,也不是对家族失态的恼怒。
而是一种更深、更沉的,近乎刻骨的怨毒,直直射向傅靳年。
这太奇怪了。
这位傅家老夫人,和自己的儿子之间,为何会有如此深不见底的隔阂与怨怼?
傅行察觉到周围人看好戏的目光。
他沉着脸,示意佣人将围观的宾客请回偏厅休息。
场面稍稍缓和下来。
“都是你!楚绵!要不是你,今天怎么会闹成这样!”
人群刚散,闵袅袅就立刻将矛头指向楚绵。
她漂亮的脸蛋因嫉妒和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
精心准备的生日宴会被搅得一团糟,心上人又全程维护着别的女人,所有的怨气此刻都找到了宣泄口。
闵袅袅几步冲到楚绵面前,手指几乎要戳到她脸上:“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
楚绵冷着脸还没开口,身旁的傅靳年已然冷了声线。
“既然不欢迎,”他操控轮椅微微转向,面对着闵袅袅和不远处的闵祥玉,“那以后闵家的门,我和楚绵,都不会再踏足。”
这话掷地有声,带着决绝的寒意。
当下就将几人冻在原地。
闵袅袅赶紧上前,想要阻拦:“靳年哥哥,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楚绵......”
“闵小姐。”
傅靳年沉声打断闵袅袅的哽咽,视线幽幽扫过在场的人。
话是对闵袅袅说的,眸子却直视着面色冷凝的闵祥玉:“楚绵是我的未婚妻,你说她,就是说我。”
而他傅靳年,说不得,动不得。
未、未婚妻?!
闵袅袅错愕的睁大眼。
她下意识看向闵祥玉,想要姑姑跟她说不是,那个下贱的女人不是靳年哥哥的未婚妻。
但,闵祥玉目光沉着,什么都没说。
“靳年哥哥......”
闵袅袅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她把傅靳年赶走,按照他说一不二,铁血无情的性子,说不定以后都不会来闵家了!
傅行皱了皱眉,看向傅靳年,又看看楚绵,最终叹了口气,没有阻拦。
傅靳年没再多看她们一眼,操控着轮椅,示意楚绵:“阿绵,我们走吧。”
楚绵淡漠的神色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心里默默记下了今晚所发生的事。
她跟上他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在众人各异的注视下,离开了喧嚣的大厅。
走出主宅,夜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吹散了些许厅内的沉闷。
闵家老宅占地颇广,庭院深深,回廊曲折。
楚绵想起三哥楚羡之前提过,傅靳年在傅家过得并不算好。
刚才闵祥玉那奇怪的反应,闵袅袅的刁难,还有傅靳年那份不带任何犹豫的决绝……
这个男人身上,似乎背负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她心头掠过怜惜,却又很快压下。
每个人都有不愿轻易示人的伤口,她自己也有。
如果傅靳年愿意说,她会听。
若他不愿,她不会强求。
“抱歉阿绵,今晚的宴会......”
“没事。”楚绵摇头。
她能看得出傅靳年对傅家和闵家的纠结。
还有隐忍。
没有直接撕破脸,也没有雷霆手段,想来,他还需要用这个身份与他们周旋。
“带你去个地方。”傅靳年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楚绵侧头看他,夜色模糊了他脸部的轮廓,只余下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似乎多了点别的情绪。
“好。”
她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允。
傅靳年操控着轮椅,没有走向大门,反而转向了庭院深处,拐进了一条更为僻静的小径。
小径两旁是疏于打理的花木,尽头隐约可见一栋独立的小小建筑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
越靠近,楚绵越能看清,那是一间颇有些年头的木质小屋,屋顶落满了枯叶,墙壁也有些斑驳,像是被时光遗忘在了角落。
傅靳年停在小屋门前,伸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
一股尘封许久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灰尘和旧木头特有的味道。
楚绵跟着走进去,屋里光线昏暗,借着从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她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很小的一个空间,堆满了各种……杂物。
或者说,是玩具的残骸。
缺了胳膊的布偶,掉漆的木马,散架的积木,还有一些看不出原貌的铁皮疙瘩,一架看不出颜色的飞机模型,全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安静地躺在角落,像是沉睡了无数个春秋。
“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宝贝。”
傅靳年的声音很轻。
楚绵环视着这一屋子的破铜烂铁,很难将它们和“宝贝”两个字联系起来。
“小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他继续说着,视线落在那些旧物上,像是穿透了时光,回到了过去。
“闵家老宅很大,但除了这里,没什么地方属于我。”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可楚绵却听出了那平静之下,深藏的孤寂。
一个孩子,在偌大的宅院里,只有这些冰冷的、残破的玩具为伴。
那种滋味,楚绵似乎能够体会。
在她十岁走丢,被送进福利院,后来又被谢家领养的那段日子里,也曾有过类似的感受。
寄人篱下,小心翼翼。
看似拥有一切,却又感觉什么都不真正属于自己。
“我母亲闵祥玉,她不喜欢我出现在人前。”
他没有细说那些难熬的细节,比如闵祥玉可能存在的苛待,比如周围人的冷眼。
但他平静的语调,比任何激烈的控诉都更让人心疼。
楚绵能感觉到他身上那层坚冰之下,隐藏着的巨大伤痛和孤单。
“我以为是因为我父亲和母亲之间的隔阂,导致她恨屋及乌,我想得到她的喜欢,所以我很努力的去拼搏,二十岁不到我就已经是整个华国名人堂排行榜第一的人物,我以为能凭借我满身的荣耀取得母亲的一次夸奖,但......”
男人忽然停了下来,周身萦绕着一层让人看不清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