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郡主语气和缓,说话和气,却让柴安觉得更加的无地自容。
“你那心上人,行事毫无敬畏,竟敢冒犯天威!她是出身自乡绅农户,不懂敬畏,可以不与她计较。难道你竟也失了分寸吗?你出生于世代簪缨之家,你是从了商,不是失了智。你怎能被儿女之情迷了心智,做出这等不知轻重之事?”
柴安垂首,满脸羞愧,“侄儿知错。”
平宁郡主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浅抿一口,面上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夜已深,早些回吧,省得你母亲悬心。相看这事儿呢,你也不用急,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你不想娶,人家姑娘也不一定看的上你,你最好将你的那些花花心思藏好了。”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你的那些打算,算计若是敢使出来,你的下场如何我不管,但你的心上人,你觉得她能承受的住她们的迁怒吗?”
“此事,如今算是已经了了,背后挑拨杨羡的是那梁俊卿,你也算不上主犯。明日,你且备好礼随我去那两家登门致歉。”
平宁郡主揉了揉眉心,觉得她儿子都没让她这样颜面扫地过,这往日里的沉稳自持的少年人一旦沾染这情字,就瞬间乱了分寸了。
“是,侄儿明白,侄儿告退。”柴安躬身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走出齐国公府,夜幕已经深沉,浓稠如墨的夜色笼罩着大地,只有那清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泛着幽冷的光。
柴安拖着沉重的步伐登上马车,神色还有些恍惚,眼神空洞地望着车窗外,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平宁郡主说过的话。
德庆偷偷觑了眼柴安的脸色,犹豫着开口:“郎君,范郎君刚刚派人来寻公子,说想要同公子商议对策。”
柴安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长叹一口气,“他在哪儿?”
“范郎君遣人传话,说,他在潘楼候着郎君。”
柴安走上潘楼,进入范良翰所在的包间,推开门,只见范良翰用锦被蒙着头,横躺在雕花拔步榻上,睡的正香。
柴安大步上前,一把扯住范良翰的衣襟,将他拽下榻来。
范良翰也不在意,迷迷糊糊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惺忪睡眼,咧嘴笑道:“表哥,你可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你等的快睡着了。”
柴安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到八仙桌旁,缓缓坐下,提起茶壶倒了杯茶。他看着杯中的茶水,水汽升腾,模糊了视线,整个人的思绪也随着飘远。
范良翰急得在满屋子打转,“表哥,明日怎么办呀,明儿杨羡可真就要来派人来接三姨了,怎么办呀,我这要是拿不出个办法,福慧肯定……”
“事情解决了。”
范良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扑到柴安身边,扯着他的衣袖,眉飞色舞:“表哥,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我现在就去丈母家,把这好消息告诉三姨和福慧,让她们也开心开心。”
柴安看着范良翰这般单纯的的稚子心性,真是越发的羡慕。
范良翰刚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他神色关切,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哥,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是不是还碰上了其他麻烦?还是因为三姨这事……”
“还算你有点良心。”柴安拿起扇子,轻轻敲了下范良翰的头,语气缓和下来,“没什么大事,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