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西洲的心里像打翻了调料瓶,真是五味杂陈,盯着桌上那张五百两的银票看了好久。
“遣散府中多余的下人,还有太尉府的那些人,全给送回去吧!本王手中的那些铺子,生意太差的就关门歇业!暗中寻人卖了吧!”
松蓝张了张嘴,试探的道。
“主子,要不属下再去找找许姑娘?兴许她能有法子......铺子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总得想出新的赚钱的法子吧?”
祁西洲凝着眉,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她人可在丞相府?”
松蓝点点头。
“在的,之前似乎出去过几天,但近来就再没出过门了。”
祁西洲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最终长叹一声。
“备车,递贴,本王要登门拜访何丞相!”
之前屡屡被拦在门外,今日正式递交拜贴,量丞相府也不敢寻借口。
他再不济,也是皇子,何丞相那只老狐狸,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谁也不会得罪的。
至少明面上不会与他撕破脸皮。
松蓝干脆地应一声,小跑着出去安排了。
无白抱剑站在廊下,北风呼啸,雪染白他半边肩膀,他却纹丝不动。
自上回他违逆祁西洲的命令,不愿为难许知意,被打了几十军棍,一个月才能下床。
这期间不管他派人送什么,浮生都不肯收,甚至连他亲手写的信都不曾开过封。
他心中明白,他与浮生,怕是再无可能了。
祁西洲出来,淡淡瞥一眼无白,语气冷漠。
“与本王去一趟丞相府!”
不容置疑,无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可是恨本王?大概是在北地待得太久了,习惯了厮杀的日子,不知该如何对她。”
无白默不作声。
一个人是否良善温柔,与环境半点关系也没有,只能说祁西洲是个杀伐果决的将军,却不是个好的夫君。
成熟不是越来越冷漠,而是应该心存善念,对一切都温柔以待。
行至一半,裴北北不知打哪冲出来。
近来,府里听从祁西洲的命令,给她的饭食减半,背后又有敏嘉郡主刻意磋磨,裴北北瘦了好多。
不过这红色的狐毛披风裹在她身上,还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发髻上倒是没戴什么多余的珠钗,只斜斜别着支墨玉的簪子,耳垂上只是挂着一对小小的珍珠耳坠。
祁西洲皱眉,一脸不悦,声音听着也很沉闷。
“你这又是干什么?回去好生歇着!没事别出来乱晃悠!”
裴北北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妩媚些,夹着嗓子,一脸的委屈。
“王爷,妾身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妾身这一回好不好?您是不是又要去找姐姐?求您带妾身一起!”
祁西洲听着她这矫揉造作的声音,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本王今日去丞相府是有正事,你跟去算怎么回事?赶紧回自己的院子,没事别在本王面前出现!”
裴北北忍不住心中暗嗤。
哪一回去见许知意都说是正事,人家不待见,还死乞白赖的贴上去。
这男人啊就是贱!
对他好的时候,他不懂珍惜,人家不要他了,他又巴巴的凑上去坐冷板凳。
裴北北期期艾艾的跪在他面前。
“王爷,妾身再不懂事,也不敢在丞相闹事,就是想问姐姐要一要解药,要是再这样下去,妾身的身子迟早会坏了。”
祁西洲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那满脸的肥肉和额头上的油光,胃里更是一阵阵的翻腾。
不知想到什么,祁西洲闭闭眼,点头。
“行,那裴侧妃可记住自己说的话!要了解药,就乖乖在一边待着!”
裴北北忙不迭的磕头。
“王爷放心,妾身绝不会多言!”
祁西洲鼻中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裴北北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无白嘴唇翕动,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就是个签了死契的侍卫,说到底也就是个下人,哪里有资格置喙主子的决定。
只是许知意本就厌恶裴北北,也不待见祁西洲,这把她也带上,只怕讨不到什么好。
不过,随便他们闹吧!
等撞南墙的次数多了,也就知道回头了。
马车到了丞相府,府门大开,侍卫们一个个恭敬的站在一边。
管家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带着讨喜的笑,态度恭敬却一点也不谄媚。
“丞相听说安王要来,一早就在大厅等着了,天冷,还请安王快些进去喝杯热茶。”
见到随后下来的裴北北,管家神情愣了一瞬,马上恢复如常。
“快随老奴来。”
祁西洲负着手,轻瞥一眼两旁的侍卫,冷笑一声。
大厅里温暖如春,淡淡的花香味四处弥漫。
何丞相端着热茶,手中执着一卷书看得认真。
见祁西洲来了,也只是微起身,点了点头。
“安王来了,请进。”
丫鬟鱼贯而入,替祁西洲和裴北北上了热茶,又摆上几碟精致的点心,悄然无声地退到廊下,随时等候差遣。
“不知安王今日寻微臣有何要事?若无事,中午便留下一起用午膳如何?”
从头到尾,连个眼神也不曾给裴北北,就仿佛她是空气一般。
裴北北气得咬牙,可面上还只能带着笑,袖中的手早就紧紧握起。
丞相有什么了不起,等日后她成了贵妃,想杀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本王多年未回京城,与丞相自是私交不深,只是如今的局势,想必丞相心里比谁都清楚,本王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丞相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
何丞相心中冷笑,心道这是对那位置十拿九稳了?竟敢直接跑到他府上来,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却依旧神情如常,端起茶也不喝,只用茶盖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
“安王这话说的,微臣就不太明白了,说到底咱们都是陛下的臣子,不管谁坐在那位置上,臣都定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言下之意就是,等你坐到那位置上的时候再说吧!
当初太子软硬皆施,何丞相也依旧保持中立,如今祁西洲还尚未成为太子,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拉帮结伙。
该说他是自信,还是太过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