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更漏毫无征兆地炸裂。
铜壶滴漏炸裂的瞬间,唐琪正在为太子匡睿讲解星象,太子匡睿正在背诵《禹贡》。
那原本坚固无比的铜壶,在一瞬间猛地击碎。金属碎片如暴雨般飞溅而出,每一片都闪烁着寒光,在烛光的映照下,如同无数道刺目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
唐琪正在俯身指点着星图,全神贯注地研究着其中的奥秘。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却让她浑身一颤,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她的手指猛地悬停在紫微垣上方,原本灵动的动作瞬间僵住,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了流淌。
窗外,一道血红色的烟花骤然撕裂了夜幕。那烟花的颜色异常鲜艳,宛如厉鬼的爪痕,狰狞而恐怖。它在空中绽放,瞬间将整座东宫映照得猩红刺目,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
——唐家最紧急的示警。
";殿下!";
唐琪猛地扑向太子。几乎在同一刹那,漆黑的箭矢破窗而入,带着尖锐的啸音,";夺";地钉入《海国图志》。箭尾的纸条甫一触到书页,便窜起幽蓝色的火苗,转瞬焚尽,只余几枚焦黑的字迹烙在纸上:
午时三刻,太庙有变。
太子伸手欲拾,唐琪银簪已抢先挑开灰烬。簪头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铜针在琉璃罩内划出刺耳的尖鸣,最终死死指向北方——太庙的方向。更骇人的是,罗盘底部的鎏金纹路竟渗出猩红液体,一滴、两滴……在檀木案几上绽开妖艳的血花。
";藻毒……";唐琪的声音冷得像冰,";是樱花国的血海葵。";
正午时分,太阳高悬于天空,散发出炽热的光芒,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太庙的金顶在烈日的暴晒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要被熔化一般。蟠龙御道石上反射出的光晕,在空气中形成扭曲的热浪,让人感到一阵眩晕和燥热。
皇帝匡瑾年身着华丽的龙袍,袍上绣着精美的金龙图案,随着他的步伐,袍角轻轻扫过汉白玉栏杆。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栏杆上雕刻的螭吻兽首突然渗出了细密的水珠。这些水珠并非普通的露水,而是泛着淡蓝色的粘液,它们顺着石雕的纹路缓缓流淌,仿佛是某种神秘力量的显现。
匡瑾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异常,他继续迈步踏上台阶。然而,就在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哀嚎声。这声音来自于礼官,他的面容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与此同时,十二名太监也跪倒在地,他们的手指死死地抠进自己的面皮,指甲缝里渗出的幽蓝液体滴落在御道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太庙中显得格外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最年长的司礼监太监突然仰起头,他的眼球已经融化,变成了两汪晃动的蓝色胶质,顺着眼眶缓缓流淌到他绯红色的官服上。他的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那恐怖的场景和令人作呕的蓝色液体,让人不寒而栗。
";护——";
锦衣卫的绣春刀齐齐出鞘,刀刃上淬炼的云纹在阳光下流转如活物。但汉白玉台阶的裂缝中窜出的血色藻丝比刀光更快——它们像无数条细小的赤蛇,瞬间缠住三名侍卫的脚踝。
";啊啊啊——";
被缠住的侍卫们发出阵阵凄厉的嚎叫,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渊,令人毛骨悚然。他们的官靴在瞬间被腐蚀得面目全非,靴面迅速瓦解,露出里面已经溃烂不堪的双脚。脚背上的皮肤先是泛起一层诡异的鱼鳞般的纹路,然后如同被剥落的树皮一样,一片片地脱落下来,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组织。这些肌肉组织看起来异常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肌肉纤维像煮熟的蟹肉一样,一丝丝地分离着,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皇帝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然而,他的脊背却突然撞上了一具冰冷的身躯。这具身躯散发着刺骨的寒意,透过皇帝身上的龙袍,直直地渗入他的肌肤。
皇帝猛地转过头,只见一张青铜鬼面正对着他,那鬼面毫无表情,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透露出丝丝寒意。汪鋐的呼吸喷在皇帝的耳后,那气息带着深海特有的咸腥与腐朽,仿佛是从一个被尘封百年的船舱中散发出来的。
皇帝的心跳急速加快,他几乎能感觉到那股腐朽之气正顺着他的毛孔钻入他的身体。而此时,汪鋐手中的琉璃瓶内,血藻正疯狂地翻涌着。每一根藻丝的顶端都顶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骷髅头,这些骷髅头栩栩如生,仿佛是真实存在的一般。
当藻群剧烈蠕动时,那些微缩骷髅的颌骨竟然齐齐开合,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召唤。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些声响竟然组成了一句模糊的倭语:“助けて...”(救命...)
“陛下可知……”汪鋐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海,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回响,“郑和宝船队在琉球海沟究竟见到了什么?”
话音未落,原本平静的藻群突然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疯狂地躁动起来。它们在瓶壁上急速游动,形成了一片混乱的绿色漩涡,将皇帝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那些原本静止的骷髅嘴巴,竟然开始同步开合,发出一种低沉而诡异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