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云拜天
这人一点都没觉得给蘑菇将杀杀杀是一件多么稀奇古怪的事，他只是捏捏蘑菇伞盖，又说：
“也对，总不能让你跳进他们饭里边。”
“虽然很期待他们躺板板，但……”
曾经充斥在蘑菇伞盖盖里的上扬话语，突然下沉了些，变得眷恋而又温和。
“我总得给他留几个能用的人吧……”
这声音像一道惊雷，伴着窗外没听的雨声炸进了蘑菇的耳朵里。
他突然就看清了，也看懂了这人桌上的字。
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纸，上边写着同一个字：
——「玉」
在轩和二年某个不知名的宫殿里，浑身湿透又被自己暖了个八分干的冉玉突然睁眼。
他不可置信的扑倒了离他不远的桌子上，想要看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可他忘了自己现在眼前有黑布，手指也摸不清楚纸上墨迹的走向。
只能呆板又无助的在殿内转了好几个圈圈。
最后他用仅剩的一点脑容量思考一下，随意从桌上抓起来一把听起来像是纸张的东西就往自己袖子里塞。
塞到一半又想起来自己现在身上衣服是湿的，怕衣服沾湿了墨迹导致看不清字。
于是急的他又在殿里转了一个圈圈。
他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殿也不知道纸上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哪怕是困的要死也不敢睡，怕自己一醒过来就是熟悉又不熟悉的天花板。
然后问周围人有没有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们都异口同声的说没有。
他实在是怕了所有人都瞒着他的日子。
今天能瞒着他这件事明天就能瞒着他天大的事。
到最后呢？
大事小事都瞒着他，到最后将他变成真真正正的大武吉祥物？
那他冉玉这日子过得可真是……
让人笑话。
在其位，不谋其事，不司其职，不任其责。
哪怕真有一天他走了黄泉，见了九泉之下等着他的人，那也真是没脸见。
捂着心口用袖子接住嘴角的血，又怕袖子的血沾染到了桌子上的纸上。
冉玉摸着桌子边边，找到桌子腿腿的位置，而后抱着桌子腿就地坐下。
虽然并不希望有人在这个时候把他捡回去，但万一呢。
总得留点证据让一群人都不要糊弄他。
想想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又想想自己之前是个什么样子。
听着外边雨声，他莫名生了些不合时宜的感慨：
以前听人说，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尚且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只当是有人百无聊赖的附庸风雅，而今识得的愁的滋味，才知道有些人啊，一去不回来。
有人长眠九泉之下，有人独独在这人间，看惯了冷暖风霜，又看尽了千帆过尽百舸争流。
才明白千帆过尽皆不是，百舸争流无尽头。
即使是生了不合时宜的感慨，也只能抱着桌子腿生出一口无可奈何的叹息。
即使是前一天意气风发壮志凌云，也会在一夜之间察觉人心险恶，平白生出许多无力。
让他更想笑的是，就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也想将心中有余化为动力，再勉强爬起来，去和那些神鬼难测的人心对一对。
最后在某个还在下雨的一天，抱着桌子腿，再像今时今日感慨一句……
“冉大人！”
冉玉晃晃头，以为自己幻听了。
不然怎么听见褚渊的声音了？
褚渊现在应该在天工院研究他的种地事业才对，怎么可能立马就跑回来叫他……
“冉大人！可算是找着你了！”
褚渊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在他面前带来一股潮湿的风声。
冉玉看不清，虽然能听清但是不敢相信：“褚渊？你怎么……”
他没听见褚渊说话，就感觉腰上有阵力道，要将他从地上拔萝卜一样拔起来。
下意识将手里的桌子腿抱的更紧了些，冉玉说：“你等等，帮我看看，桌子上是个什么东西。”
感觉到腰上的力道松开，带起一阵风声，而后桌子被推的向后了些。
他听见褚渊说：“这上面都是空白纸张，大人，您在发烧，眼下要紧的是您身体，其余事情，我们稍后再谈。”
冉玉魂不守舍，放开桌子腿从地上爬起来。
他不敢相信，只能趔趄一下趴在桌前，将其上纸张描了又画。
他指尖明明能感觉到纸张之上沟壑纵横，但不管怎么描都描不出之上写了些什么字。
“褚渊……你再看看……这上面不是有字吗……”
褚渊扶住他：“您摸的是砚台。”
冉玉：“……”
他咳嗽几声，悄悄挪了挪手。
手掌之下确实感觉到的是平滑纸张，上面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放下了心中升起的那一点希冀，抓住褚渊往外走。
“我知道了，走吧。”
一个带着温度的披风落到了他头上，将他的脑袋遮了一个严实。
而后他听见褚渊说：“事急从权，得罪了，冉大人。”
然后……
然后他就没有意识了。
褚渊一个手刀，一点预料一点征兆都没有，直接手起刀落落在了他颈侧。
冉玉时隔不久，再一次生出了骂人的念头。
以至于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先是踹人。
“来，跟我好好说说，什么事急从权，会让我没有一点商量余地，逼着你亲自动手把我打晕了回来！”
褚渊低头站在旁边，任冉玉怎么踹他都岿然不动。
冉玉感觉之前有人形容他是傻狗还真形容对了。
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鹅见了都要在他身上磨爪子。
所以他还是没有想通。
——……这么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到底是什么能想出来把他打晕了回来的主意的？
对此，褚渊说：
“扶大夫出的主意。”
“他说您指定不乐意回来，而他有一手师门绝学，叫三针偏瘫，我觉得拿针扎人指定会留下来些什么暗伤，然后想起来我有一个操作起来更简单的……”
冉玉：……
他挥挥手：“别的不说，谁叫你回来的？我记得……”
他想了想，然后没想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想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