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光晕向四周晕染开来,却也仅仅能驱散周围一小片的黑暗。
她目光紧紧锁在大雾中摇曳的光点上。
是谁大半夜在大门前点蜡烛,不知道这样不吉利吗?
她在想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天际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吓得她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她下意识地仰头望去,漆黑的长夜里,一朵绚烂至极的烟花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炸开,无数五彩斑斓的光焰如流星般四散飞溅。
在烟花绽放的瞬间,那强烈而耀眼的光芒将整个雾霭沉沉的世界都照亮了。
烟花的光芒倒映在女生的眼眸中,那原本黯淡的眼神此刻被映得熠熠生辉。
美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的,随着烟花的光焰逐渐消散,天空又重新陷入黑暗。
谢知盐在准备拉上窗帘时,天空再度响起烟花喷放的声音,一阵接一阵,不会断绝。
她的手重新收回。
听常春和张埃提起,大公路的对面是一个山坡。
这片乡野太穷,出入不方便,走到镇上就需要花三四个小时。
所以大多数都选择乔迁城市区,这附近已经没有什么人家居住。
可眼前无数道烟花成群结队在天空燃放,相交映错,都是真的。
一个少年孤独的站在大马路上,身着黑色的外套,那颜色如同这夜色一般深沉,在雾霭中融为一体。
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穿透他的身体,肆意地拉扯着他的衣角,似乎想要将他吞噬。
少年高高举起自己的手,那双手在寒风中已经被冻得通红,手指微微颤抖着。
他的嘴里哈出一团冷气,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口亮灯的房间里。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打火机,一簇小小的火光在这寒冷的夜空中倔强地跳跃着,那火光虽然微弱,却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
他面前置放着三四箱烟花筒,全化作无数细碎的光雨在夜空轰炸、洒落。
此刻他们同望一片天空。
烟花燃尽,那抹光在寒风里摇曳,倔强地坚守着。
看到这幕,她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了。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双肩也轻轻耸动起来。
玻璃窗上覆盖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轮廓,却遮不住她满心的悲戚。
泪水从她的眼角奔涌而出,肆意地滑过她冰冷的脸颊。
她似乎想要把所有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和委屈都彻底碾碎。
她缓缓抬起手臂,张开嘴,狠狠地咬在自己的皮肉上。
仿佛只有这样自虐般的疼痛,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煎熬。
谢知盐痛恨这样的自己,却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能为力。
谢知盐跑下楼,轻声轻脚把门打开,寒风扑面而来,像刀子般割在脸上,但她却浑然不觉。
哪里还有光,更别提有人。
或许人并没有走远。
谢知盐打定稳定心神,打开手机电筒,往外多走几步路,看见已经放完的烟花筒叠放在一起,还残留着些许烟火的气息。
在旁边,紧挨着一捧格外显眼的粉红色花束,那颜色在这寒冷而灰暗的冬夜显得格外温暖而醒目。
外层是一层带着温馨气息的粉色包装纸,仔细一看,里面还叠着试卷模样的纸张,有的卷张上面写着高三模拟试卷几个大字。
在试卷之上,点缀着用红钞折成的纸花。
她蹲下身子,颤抖着双手捧起这捧花,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些纸花和包装。
就这样,她把花抱在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四周疯狂扫射,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试图从这漆黑且雾蒙蒙的夜里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紧提着,她忘记了许多事情,比如遗忘了早已被自己丢弃的少年。
记忆里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慢慢地重新有了轮廓,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被重新翻开。
他们每次约会,他都是捧花跑过来的。
他很爱哭鼻子,又很怕讨人厌总是一个人偷偷流泪。
她很爱逗他哭,因为他哭起来太可爱。
他说她坏,但是更喜欢她了。
没人的时候他就喜欢黏着她抱,索要特权。
她早就应该想起来的……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回来就开始注意她。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用异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又在跟着她,她当初对他那样不好,如今他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这里面也会有监控吗?
这个念头的产生,让谢知盐心生厌恶,花脱离掌控自然地掉落在地上。
谢知盐害怕似得飞快逃离现场,大门彻底紧闭。
过了半晌,在山林躲藏许久的少年小心翼翼地下了坡,静默地看散落一地的纸钞。
慢慢地蹲下身,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像是被冻僵的木偶。
男生面无表情的伸出手,那双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且僵硬,一点点的捡起来。
当捡到那张掉落的卡片,摩挲了一阵。
上面眉飞色舞写着:“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
对不起,我伤害你。
对不起……
我做不到离开没有你的世界,没有你,那么一切都毫无意义。
高考结束那天,空气都是香的。
已经有人开始疯狂撕书往教学楼底下甩,宣布自己的彻底解放。
当然还有别的插曲,就比如一直没完成的事情现在需要抓紧进行。
今天广播站特别热闹,某某同学向某某同学表白。
又或者在过道的走廊上。
郜灏跟钟点表白,钟点高兴地哭了,拍毕业合照的时候,郜灏还是专门叫来班主任帮忙拍的合照。
钟点吓傻了,当场知道班主任是郜灏的亲爹。
开学后被保送的慕云遮和沈听弦神出鬼没,来教室趴着睡觉,偶尔听会儿课。
特别是慕云遮甚至还可以跑到其他年级,帮老师给学生们讲卷子。
现在两个人今天特地赶来学校恭贺,“恭喜两位谢同学荣获自由之身。”
他们两个人一走,谢知盐和谢沉眠很自然的作为同桌。
一向活泼的谢沉眠一味地收拾东西,没有搭腔。
沈听弦直说:“考差了。”
谢沉眠说:“我是不是得开始考虑复读的事情,提前未雨绸缪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高三是魔鬼才待的地方,我永远都不会回去。”
“你再差不也有我给你垫底吗?”谢知盐凉凉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