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嘱咐完,不等人反应,幻胧便是同那似莲底盘融为一体,生出了个巨大的身体出来。
没错,就是巨大,各种意义的大。
但要放整体来看,还是和素裳差了那么一点点。
“列位,瞧见这具美丽的肉身了吗...「丰饶」神迹,名不虚传。”
幻胧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现在的身体,随手一挥,召出无数金色莲花,满意一笑,再是说道,
“很好,就用这给予仙舟长生的力量,为你们带来「毁灭」吧!”
莲花瞧着无害,但一张一合间,就是汲取着众人的体力,景元如临大敌,严肃说道,
“幻胧已攫取建木的力量为己所用...诸位,尽力剿灭这些幻花,由我来击破她的肉身。”
“真是大言不惭,妄想破坏这建木所生的贵体。以幻胧看来,各位现在像蝼蚁般渺小呢。”
幻胧轻嗤了声回道,那成百上千的莲花就将众人包围。
体力被吸取的感觉并不好受,更别论陆生同正常仙舟人的体力相比还差了一截。
不过蝼蚁吗?还真是有趣,他不会是任何人可以俯视的蝼蚁,就算是「命运」也不行。
速战速决吧...
陆生皱紧眉头单手结印,原本准备着坏一把换一把的剑便齐齐腾空,在莲花之间游走穿刺。
莲花相比较外头那些虚卒来说硬了不少,但切着依旧不费多少力气,不消片刻,那些金黄莲花就是通通不见了踪影。
那剑也碎的碎,残的残,只余下陆生手上这一柄。
他也不知为何剑到了他手里就会碎裂,兴许是他使剑的手段太暴力了吧...
幻胧轻轻皱眉,面上浮现出些许不悦来,一挥扇子,裹挟着丰饶及毁灭的风就朝众人扇来。
再是一握手,数道藤蔓就朝陆生裹去,想来是她看明白该先处理掉谁才对自己有利吧。
但这些对于陆生来说不过雕虫小技,挥剑斩断,足底一蹬就是飞身斩去。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幻胧还未反应过来,那柄剑就在自己身上断裂,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陆生轻啧了一声,不顺手的剑就是不好用,按着自己的发力习惯根本使不出原本的威力来。
蚂蚁大小的人竟能伤着自己?幻胧轻哼了声,伸手一弹,就想弹开这伤着自己的渺小虫子。
只可惜,她速度极慢,陆生侧身一闪,为手上这柄残剑附上剑气,极短暂地构成剑身,再是一剑,削断了她一根手指。
幻胧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随之而来的就是滔天怒意,收起扇子朝天伸手,语气也附上淡淡的不耐烦:
“要碾碎蝼蚁。没有什么比坠下一颗星星更合适的了。”
随着她的话语,一颗炽热恒星自天穹坠落,她霎时变得巨大无比,那恒星也像是她的掌中玩物般被随意一捏,爆裂开来。
场景如梦似幻,却又无比真实,身体内的疼痛感觉不似作假,剧烈的疼痛也叫陆生眨眼间没了意识。
意识如坠一片深海...
面上像是浸了水又被冷风呼呼吹着一片冰凉,却又在其中他感到了些许温暖...
意识回笼,陆生喘着粗气自床上坐起,眼前是熟悉的二哈,它不知怎的上了床,伸出舌头舔舐起自己的面孔。
他不可置信地向四周望了望,熟悉的出租屋,熟悉的吉他还有那个熟悉的闹钟。
五点五十九,再过一分钟就要响起,他就那么盯了这闹钟一分钟。六点整,闹钟准时响起...
伸出手关停闹钟,铁皮闹钟的触感冰凉,实实在在的叫他清醒冷静了不少。
梦?
他在心中如此想道,似乎只有这一个解释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
这只是一个梦吗?
他不敢相信的在空落落的心里问道,却只传来了空荡荡的回音。
陆生狠狠给自己来了一巴掌,痛感很强,这里似乎才是现实...
那为什么记忆又那么真实?
素裳,还有爸妈,难道只是自己幻想虚构出来的东西吗?
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
...
不知多时,他才算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受了自己在仙舟的这段时日只是个梦,而自己还是那个苦逼上班族。
重新回到了那循环往复看不到头的日常之中。
「想回去...」
日子就如此一天天过去,但关于那个梦,陆生丝毫无法忘却,似乎它已在自己脑中生根。
某日,陆生照常加完班拖着疲惫身躯倒完狗粮,接着就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纯白的天花板叫人厌烦,白炽灯也颇为晃眼,拿手臂微微挡着那刺目光亮,他昏昏沉沉想:
「这样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不待他再多思考,疲倦就宛如潮水般朝他涌来再将其吞没。
再睁眼,自己莫名走在路上,虽还是自己的身体,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分毫,仿佛身体有了自主意识一般...
这种感觉很怪,他想叫自己做什么都办不到,只能看着自己被无意义的压榨,吃着公司领导画的无意义的饼。
他就如此看着自己上班,加着毫无意义的班,再是下班回家,除了活着以外就没有任何目标,没有梦想,一切对于自己来说都是如此虚无。
「这种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吗?」
陆生不禁嗤了声,右手边也忽然闪出一束光亮,身体好奇转头望去,大货车的车灯闪烁着朝自己冲来。
「能回去吗?」
他极抽象地想着,身体的控制权似乎也回到了自己手里,但他不躲不闪,任由自己被创飞出去。
意识又陷入了那片冰凉刺骨的海,往下沉着,又是突兀坠落,落在一处小院,一个和自己无比相像的人的面前。
只是同自己相比,面前的人颓废极了,双目无神,胡子拉碴...
还以为能回去呢...
陆生爬了起来四处望了望,这里的建筑不似罗浮更不似出租屋,自己却莫名觉着熟悉,但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到过...
试探着往前走去,只是刚一走近,瞬时天昏地暗,最后的那一丝光亮也在天边闭合,那人全身上下也缓缓生出了金黄枝叶,怎么瞧怎么像是魔阴身...
不出多时,全身上下的枝蔓又是被黑白浸染,迅速枯萎、脱落,那张颓废的脸除却瞳孔,那里是一抹深邃的蓝,同那系统的屏幕一般的蓝,其余只剩黑白灰三色。
「生命只是一片虚无...」
他幽幽开口,没头没尾说着话。
这是很莫名其妙的话,但陆生就是莫名其妙的觉着这话很有道理,似他曾经经历过一般。
站起身,他推开院中的门,陆生就像是被拉扯着不受控制地随他走了出去。
长街上,是如末日般的景象,四处是人们的尖叫哀嚎,挣扎翻滚,金色的枝蔓自人们的口鼻孔窍中生长蔓延,滋长不休。
「但即使虚无,即使毫无意义...有些事只要我认为有意义,那就够了...」
他一边走着手中一边凝出柄锈迹斑斑的剑,被他踏过的地方,皆被黑白浸染,归于「虚无」。
手中之剑,也渐渐变得混沌,模糊...
「愿以此身为剑,断灭生死...」
他最终呢喃了句,一剑斩出,剑中裹挟着「虚无」的光辉,斩断层层洞天,斩断仙舟,斩断了那活体行星——罗?睺。
...
画面自此断开,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不过不同的是,这次陆生睁不开眼,不似睡着,更不似昏迷,像是此时此刻站在此处的他,就清醒地睁着眼。
“死”了许久让他都快忘了的“系统”在此刻又一次出现,如那人瞳孔般深邃的蓝色屏幕,寡淡到极致的淡漠声音又一次传入了耳中。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机械音,而是自己的声音...
“告诉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我想回去给素裳做饭。”
陆生牛头不对马嘴回道。
兴许是这答案有趣...
兴许是这答案正确...
蓝色的光幕渐渐消散,化作一柄混沌、神秘,那柄他不愿碰触的剑,出现在他手上,自己的声音,就在耳畔回响:
“去吧,好好活着,‘你’的「虚无」‘我’来背负。”
...
再度睁眼,周身已是一片灰白,连着自己也是如此,只余下瞳孔还留存着些蓝色...
「虚无」的领域自陆生脚下蔓延,覆盖建木,覆盖幻胧,覆盖众人...
“愿以此身为剑...”
陆生握剑轻声呢喃,蓝色的眸子淡漠无神,却又像是有着些什么目的般望着面前捏抓着景元的幻胧。
“断灭生死...”
他仍立在原地呢喃,幻胧身上却是自上而下被斩开了个口子,极其光滑,极其利落,隐隐还透着「虚无」。
(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