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栓虽然有些心虚,但他也不敢不去。
到了村长家,屋里乌泱泱的全是人,赵氏的几个族老,许氏族老,还有村里其他德高望重的人全都被请来了。
看这架势,赵大栓虽然心里有点慌,但他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反正赵氏的族老不可能让他吃亏的,晾那许云苓为了名声,也不敢说出来,把他怎么样的。
人一到,拉开他的手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许云苓白着一张脸,颤抖的指认着他,因她情绪过于激动,很快就被拉了下去,随着王氏到旁边的屋子里休息。
她走后,一旁的赵氏族老们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始作俑者,但怎么说也是同个姓的,他们也不能看着不管。
“村长,大栓这孩子虽说有些吊儿郎当的,但他心不坏,今儿这事一定是个误会!”
“这混小子定是昨夜多喝了几杯,脑子糊涂走错地儿了,……好在没酿成什么大错,我看就小惩大诫一下算了,回去后我们一定会好好教训他,断然不会再让他犯错了。”
首先出声的是赵氏家族的三叔公。
他这话一出,许云苓当即就要出去反驳。
可还没等她行动,就被王氏拉住了。
这也是刘村长的意思,今儿这事,得低调处理。她若是在场,反而不好处理。
“云丫头,婶儿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为了自己的名声,你就先忍忍吧!”
“你刘叔既然说会为你主持公道,那你就信他一回,再看看。”
人都这么说了许云苓只好暂时压下火气。
“小惩大诫?那三叔公是打算如何个小惩大诫法?”
“他可是犯了奸污之罪,即便未成事,但按大雍律例,当处百杖及流放千里之刑,三叔公却要小惩大诫,难道是在藐视大雍律法吗?”
刘村长义正言辞的拿出大雍律法出来震慑,三叔公以及赵氏族人的脸色随即变得难看起来。
赵氏族长此时也不再当缩头乌龟了,沉声开口“那刘村长是想把大栓送官法办?”
“就是见了官,到了县太爷面前,也要讲证据不是,当时天那么黑,云丫头确定看清人了吗?只怕就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吧?你们只凭声音,凭一道伤疤就断定是大栓所为,不觉得可笑?”
“声音可以模仿,伤口嘛……就不能是他昨日干农活伤到的吗?”
如此强词夺理,实在是让人生气!
那个声音,那个身形,那个伤疤,不是他还能有谁!
“再说了,见官后,这事就传开了,到时候谁受到的影响最大?不用我说都知道吧?许二叔?”
赵族长厚颜无耻的点了点许二的名字,他正是许氏家族如今的族长。
许氏家族是村里人口最多的,族里好几个后生都在外考取功名,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他们的前程和许家姑娘的名声……
只不过是一个孤女而已,没必要这般冒险,拿那么多人的前程开玩笑,许二沉思片刻,而他身后的许氏族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坏了名声,当即就同意了赵家的私了。
两方长辈在那敲锣定音,却没人来问过当事人许云苓的意见,真是够可笑的。
刘福顺自然不同意,他刚想站出来据理力争,几个长辈并刘母就拉住了他,冲着他摇了摇头。
他这一村长以后还是要干下去的,没必要为了许云苓得罪两家。
皇权不下乡,有时候县令都要依照宗族才能办好村里的事,在宗族势力面前,他一个小小村长,又能如何?
再者说了,许云苓终究没被侵犯不是吗?
当然,为了平息许云苓以及村长的怒火,赵族长亲自操刀,抽了赵大栓二十鞭子,以示惩戒。
然后又在刘村长的要求下,让他拿出五两银子作为对许云苓的赔偿。
被强制关在偏房的许云苓,从一开始的愤怒,失望,到最后的心如死灰。
她今日才明白,什么叫吃人的旧社会,今日赵许两家的这番操作,不正是应了这句话吗?
刘母的一句“云丫头,你莫要再此任性!”让许云苓当场破防。
而王氏死死则拖住她,让她理解刘福顺的苦衷,他这村长当得也是为难,谁都不敢得罪。
许云苓怔在原地,看向神色迥异的婆媳俩,无言地笑了。
冤有头债有主,她自然不会把过错都怪在刘福顺身上,要怪就怪这操蛋的时代,女子的所有一切,不过是男人们口中的几句轻飘飘的话语,而女人只能在这一过程中选择服从,她们从来就没有多余的选择,她们的声音从来就无关紧要,从来就没有任何人会尊重她们,更别说会替她们发声了。
再多的挣扎只会沦为他们的谈资,即使她再不愿意,在板上钉钉的情况下,也只能选择委曲求全。
众人散去时,赵大栓虽然挨了鞭子,但看起来却一点事都没有,不说健步如飞,也是能跑能跳,哪里像是刚受了鞭刑的人?
许云苓看到他的样子,心里冷笑,这不就是典型的自罚三杯吗?
并且他看向许云苓时的那个眼神,明显带着一种不服和怨恨。
走在后头的许老二,特地落后几步,不满地看向这个孤女,这丫头这几天闹出来的事不小,许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
“云丫头,今日之事是让你受委屈了,但你也要好好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处事太过于轻浮,不然怎会被人惦记?为什么他不去别人家,偏偏就选了你家摸进去,若是你睡前警醒些,锁好门户,怎会让人偷摸进去?”
“再者,出了事,偷摸告诉你奶和我们就行了,做什么要搞那么大的动静?让全村人都来看笑话?你的性子也太急躁了些,这不是给家族蒙羞吗?今日之事过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反省,莫要在外面招摇了。”
说来说去,就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她许云苓一个人的错,就怕没把她勾引赵大栓六个字明晃晃地说出来了!
可笑!荒谬!无语!
刘村长的有心无力,赵家的猖狂无礼,许家的冷漠无视,都像一支支利箭一般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上。
回去之后,许云苓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不能就这样罢休,草草吃了点东西,她跑到后山找块中等大小的石头,对着那矮墙,一次又一次的用力砸了过去。
到了夜半时分,练了一天砸墙的许云苓,怀里揣着那石头,冲着赵大栓家里的窗户狠狠砸了过去。
石头砸到木窗上,发出“砰”的一声,把中间的窗棂都给砸穿了,躺在房间里“养伤,睡得正香的赵大栓吓了一大跳,意识到是有人在故意搞事后,他迅速冲到了院子里,对着空无一人的外面骂骂咧咧的。
田氏对此不免抱怨了几句,冲着自家男人小声嘟囔了几句,被无功而返的赵大栓听到后,火气未消的他不免拖着媳妇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许云苓简简单单替自己出了一次气,回到家后心情大好,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床睡了过去,当然,为了再次发生昨夜的事,她把所有的门窗,都用笨重的桌椅牢牢抵住了,柴刀也多放了两把,就在床下唾手可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