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兰芝压低了声音:“前几日我们回来后不久,奴婢瞧见二小姐匆匆坐了马车回来,嘴上有血头发也乱乱的,奴婢悄悄寻车夫打听了,车夫说……”
“说什么?”孟云翡心里一紧,“你快说啊。”
“车夫说二小姐与四皇子在布庄里逗留了片刻,里面还传出了女子哭声。”兰芝低下头去。
孟云翡脸色一变:“这事你为何不早说?”
“奴婢想着定是二小姐引殿下去的,她定是在纠缠,怕大小姐你听了难受,所以才……”
“下次这种事,不要瞒着,知道吗?”孟云翡严厉起来。
兰芝忙不迭地点头。
“明日侯府下聘,咱们也去瞧瞧热闹,顺便让孟家的小厮把四处盯紧了,莫出什么乱子才好。”孟云翡站起身来。
孟云翡心中总觉得不安。
她总感觉出了什么问题,自己那妹妹对再嫁厌恶非常,怎么说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而且她与迟哥哥两人的眼神总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难道两人还……不、不可能,孟云翡摇了摇头,她早已是残花败柳,迟哥哥怎么可能还会惦记。
第二日,孟云翡一大早去了母亲院里请安,正巧遇见安昌侯府送聘礼来。
那些人鱼贯而入,将东西一抬一抬摆在院中,瞧着琳琅满目,喜气盈盈。
孟氏看着院里的嬷嬷清点东西,瞧见大女儿来了,忙招呼她过来:“正想唤你过来,你妹妹啊总算让我省心了一次。”
孟云翡浅浅地笑:“也不知那安昌侯人怎么样,会不会对妹妹好……”
“你这孩子从来都不考虑自己,尽想着她。”孟氏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可她呢,全然不懂事。”
“毕竟是我欠她的。”
“别再说这种话了。”孟氏摇头,“她去突厥才是对的,若是她留在大周,还不知道怎么气人。”
殊不知这些话却传到了门外,被带着沉玉正要踏门而入的云冉听了个清清楚楚。
沉玉听得攥紧了拳头:“二小姐,夫人她们也太欺负人了!她怎么能这样说呢?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云冉缓慢摇头:“我倒情愿从未有过这个母亲,情愿没有生在孟家。”
“二小姐,奴婢实在忍不住,我、我要去问问夫人!问她为什么这么偏心。”
云冉拉住她的衣袖:“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吗?你再冲动,我就护你不住了。”
沉玉眼睛湿湿的,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去。
云冉拉了沉玉的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缓步踏入院子,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如同她才回孟家的那日。
只不过,当时他们的眼神是畏惧与揣测,而此时,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云冉心中苦涩,迎着那些视线走上前行了个礼:“母亲唤我来,可是为了聘礼的事。”
“是啊冉冉,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我想着让你亲自看看,免得有哪里不妥当的地方。”
“母亲处理了就是。”云冉抬眼扫了一眼那几十抬聘礼,并没往心里去。
孟云翡笑着过来,亲密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妹妹,瞧这安昌侯的急迫劲儿,只怕你要比我早一些出嫁了。我也会为你准备添妆的,我那里有几件好首饰,是宫里……”
“淑妃娘娘送的吧,阿姐你自己留着,别四处送人了。“云冉打断她的话。
她早就不吃这套了,也早就听够了。
当初的自己是傻,总以为那些馈赠发自真心,谁料只是显摆的工具,炫耀的手段,扎人的钢刀。
她是在展示自己多么受宠,多么大度,多么与世无争呢。
自己真心相待多年的阿姐竟然是这样的面孔,为什么两年前竟无知无觉呢?
云冉正想走开一些,孟云翡偏死死不松开手:“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关心我,我另外选几样好首饰。毕竟你嫁过去就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侯爷可有三子一女,你定要好生打扮,震慑他们一番才行。”
如果说刚刚的话只是小打小闹,这句话就是狠狠戳云冉的心了。
云冉定定地看向孟云翡,很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家人的宠爱她夺了,自己的意中人她抢了,自己这残破之身还必须为她的风光大嫁而铺路。
如此这般,她还不满足吗?
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往她心口扎刀子?
云冉心中翻江倒海之时,旁侧的沉玉也气得胸口发闷。
她也恨不得为二小姐鸣不平,哪怕是送了小命都无所谓!可是她偏偏得忍着,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大局为重,别在意这些人。
可是越想,心里那团火越盛。
就在她憋得难受的时候,安昌侯府的管家已与孟氏的管事嬷嬷对好了清单,走过来行礼准备告辞了。
可偏偏在这时,院门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厮快步跑来,一脸急迫:“不好了夫人,外面来了好多人,一个个来势汹汹的,瞧着不是什么好事……”
孟氏吓了一跳:“什么人啊?”
她话音还没落,一群地痞模样的人就拿着棍棒、铲子、刀子冲了进来,好几十人黑压压的,瞬间堵住了院门。
孟氏吓得声音发颤,下意识把赵云翡护在身后:“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我家里来?”
“呵呵,孟夫人对不住了!”其中一个黑壮的男人站了出来,“要怪就怪你家郡主,非要招惹……都给我上,给我砸!狠狠地砸!”
他手一挥,那些地痞蜂拥而上,抡起手里的东西疯狂砸起那些聘礼来。
很快,箱笼就砸了个四分五裂,瓷盘瓷碗,铜镜木匣子四分五裂,布匹成衣散落一地……
吓得孟氏全身颤抖,一直叫嚷着让人去报官,可哪里有人出得去,大门早被这些人堵得死死的。
孟云翡也吓坏了,她躲在孟氏身后,紧紧抓着孟氏的胳膊,全然目瞪口呆的样子。
只有云冉,她的脸色越发苍白,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满目凄然望向那一片狼藉……
有人要毁了这桩婚事,也是毁了她唯一的出路。
可是会是谁?绝不是淑妃、母亲、孟云翡等人,她们巴不得自己嫁出去,怎么可能会来破坏?
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