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姐妹二人从小跟着同一位先生习字,字迹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用孟云冉的口吻写封信,是极为顺手之事。
她不能坐以待毙了,再等下去,孟云冉就真骑她头上了!
月下西沉,已是一片漆黑,只有街道上隐约亮起一盏马灯,闪烁在刚刚解冻而湿漉漉的路上,阴湿而寒冷。
这晚,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或怀着怨恨之心,或怀揣期待,或心生忐忑,人的思绪往往千变万变,充斥在心头无以言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云冉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二小姐,是着凉了吗?”端着热水盆的春杏走进来,“是不是昨晚窗没关严,吹了冷风?”
“不是。”云冉低头将外衫拿起,心里七上八下。
她隐约有不好预感,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想来是关于昨日之事。
大姐恨透了自己,不会善罢甘休,而宫里的淑妃娘娘、家里的母亲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更别提那阴戾晦暗的魏迟了。
用早膳之时,叶青青来了,她带来了家中小厨房新做的点心,说要让云冉尝一尝。
说话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刚刚奇怪得很,我出门之时遇到了周子黑,他坐了马车往宫里去,我让婢女喊住他,可是他头也没回,像是很着急的样子。可是,他不用上早朝的啊。”
“兴许是有什么……”云冉说到一半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腾而起。
该不会与自己有关吧?
应该不会,自己并未给他回信,近日这些事他也并不知晓。
只是心仍然慌乱,用早膳时,筷子虚空了好几下,都没挟住食物。
一旁的叶青青见状,马上替她挟了起来,放进了小碟里:“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没恢复好?”
“不是,青青……近日我家,可能会出大事了。”
云冉没有瞒她,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什么?四皇子要迎娶你做侧妃?”叶青青越听神色越古怪:“以我对你那大姐的了解,她肯定得闹翻天。”
结合今日周子墨的反常行为,两人都感觉不太对劲。
于是商量着得马上进宫,一边打听情况一边去求德妃娘娘,势必不能让事情持续下去。
两人猜得没错,只是来不及了……刚要出门之时,宫里就来人了。
这人是皇上身边的贺公公,说是马上请孟夫人和锦华郡主进宫,说皇上要马上见她们。
云冉行了礼后,脸色变得苍白,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叶青青,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青青用口型示意她,说自己会去德妃娘娘那里求救,让她放心。
可是,如何放心得了。云冉坐上宫里的马车时,裹了厚厚的冬衣也控制不住的身体发颤。
贺公公坐在马车前,沉默得一言不发,想来是打听不出什么的。
云冉的双手在袖笼中攥紧,已然发白。她不是第一次进宫了,可从没哪一次,像今天这样紧张。
她不知道会面对什么,但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车厢里的孟氏也很沉默,满脸的意味不明。
虽然是母女,可经历这么多事之后,两人之间早已有了隔阂,就连对视都觉得尴尬了起来。
马车在宫道前停下,然后换了宫里专用的步辇,一路摇摇晃晃的,如同自己那颗快要迸出的心。
贺公公一路将她们带到乾清宫的偏殿,扬声高喊起来:“禀皇上,孟夫人到!锦华郡主到!”
殿门缓缓打开,贺公公示意她们进去。
两人缓步而入,一眼就望见了坐于龙椅之上的皇上以及殿下的两人。
左侧是四皇子魏迟,右侧是周子墨,两人相对而立,表情奇怪……似有不可思议,也似乎胜券在握。
云冉心惊肉跳,为什么他们同时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都……为了自己而来?
气氛格外的诡异且安静,安静到只剩下云冉与孟氏的脚步声。
她们跪下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示意她们起身,并叫贺公公去搬凳子:“不必多礼了,坐着说话吧。“
皇上寒暄了几句,问起云冉的身子情况,她只浅浅说好多了,并未多言。孟氏也抿紧嘴唇一声不吭。
待她们坐下后,皇上轻咳一声:“朕今日叫你们来,是因为朕这逆子和周进士同时上门,均是请求朕将锦华郡主赐婚给他们。你们说说,这如何是好?”
孟氏惊愕不已。四皇子她倒是不意外,可这周子墨怎么也赶上趟了?
云冉也觉得莫名,她抬起头看了周子墨一眼,却瞥见了他眼里热烈的光芒。
他似乎激动得很……可为何这么激动?对于他的示好,自己并未回应过,生病期间连封信也没回过,他不应该这么突如其来。
孟氏语无伦次:“小女无德无才,不值得四皇子如此,这实在是……”
话音未落,魏迟就再次表白:“孟夫人你无需多说,我心意已定,还望成全。”
“这……可这姐妹共侍一夫,岂不是惹人笑话?”孟氏坚持起来,“更何况冉冉她还、还成过亲,这不合礼数。”
“有何不可?”魏迟义正言辞,“我说过多次,我与锦华郡主有从小结下的情意,我不在意她嫁过之事。”
“可是,可是翡儿她……”
“这没什么可是的。”魏迟冷冷道,“莫不是孟夫人你不许?”
他冷洌的目光扫过来时,孟氏吓得一哆嗦……她就是一个深居后宅的妇道人家,哪里敢招惹位高权重的四皇子呢。
这两人说得热闹时,周子墨也按捺不住,对魏迟拱了拱手:“殿下,你也说了,你们都是过去的情意,可那些早就过去了,如今的锦华郡主未必愿意嫁你。不瞒殿下,我与郡主心意相通,早就约定好了共度余生。”
这一句话,孟氏再惊,云冉和魏迟也齐齐望向他。
三人七嘴八舌,同时问了起来。
“周公子,你何时与冉冉约定了?”
“周公子,你在说什么?”
“周子墨!休要胡言乱语,这可是当着父皇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