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动,也因着这颤动,眼里已是血红一片,触手就是狂风暴雨。
可恍惚间,怀中温热全无已是一片空荡,她浑身鲜血绝凄然地立于屋中,红裙褴褛,伤累痕痕。
她双眼通红,崩溃质问。
“我知道你心中厌烦,我也无数次解释过,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
“他与你无冤无仇,现在生死不明,你于心何安?”
“纵是我身为蝼蚁,我也要搏一搏……若是他因此丧命,我就是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你好过!”
魏迟心中一痛,走上前想抱住她,可那身影却越来越模糊,然后碎成了无数碎片!
再睁眼时,才发现空寂无人,只是一场梦。
杯中酒已尽,再倒才发现酒壶空了,魏迟不耐烦地喊了起来:“来人,送酒来!”
四海快步走进:“殿下,烈酒伤身,你已经喝了不少了……”
魏迟抬起头来,定定看向他:“那事查得如何?”
四海低声道:“确有蹊跷,两年前宫里选中了孟家大小姐作为和亲郡主后,宫里又莫名要了孟家两位小姐的八字,之后就出了大小姐出了风疹,草草换人的事。”
“哦?是何八字?”
“查不出来……这些都是贵女的私密,小的打听不出。”四海小声嘀咕。
确也如此,若非是成亲前需对上一对,这些向来是不示外人的。魏迟只觉得奇怪,宫里要孟云翡的就罢了,为何还要孟云冉的?
“那突厥那边有何消息?”
“只打听了一些皮毛,二小姐在突厥吃了些苦头,但具体的,未能获知详情。”
“那与她私奔那人呢?是突厥的什么人?”
“这个小的也没打听出来……”
魏迟无语放下酒杯:“行了,你下去吧。”
四海走后,魏迟心中的颓败之感涌了上来,他明明恨极了她,可又控制不住屡屡追查,想证明她不是那样的人。
冉冉应该是娇软单纯的姑娘,不会因为某个男人就背弃誓言,远走他乡。
冉冉明明说过心里有他,会等他上门提亲的。
她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她不会!
可是为什么,她会当着母妃、孟家人的面一遍遍地说,说当年之事只是儿时的玩笑,她与自己一点关联也没有,这是为何?
难道当年的自己,真的只被她当成了玩笑?
魏迟越想胸口越是烦闷,心头那团火全然无法消散。
第二天一早,孟云翡刚起身,就听闻母亲将余阿婆请了过去。
她心里一咯噔,将兰芝唤了过来:“你快跟过去瞧瞧,我有些担心,虽说她答应了我,可是万一出什么岔子……”
“是,奴婢这就去。”
兰芝去得匆忙,回来得也快,脸上还带了喜意:“大小姐,我在门外听得一字半语,他们在说二小姐的事,说要寻个日子为她驱邪。”
“驱邪?”
“是,老爷夫人还拿了好些银子,哀求余阿婆,让她一定要解决掉这桩麻烦事。可是……”
“可是什么?”孟云翡皱起眉来,“你有话就直接说完。”
兰芝喘了一口气:“可是余阿婆没收,她说她不为银子。”
孟云翡脸色一沉:“她自然不为银子。她是为了……罢了,兰芝,你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就尽快告诉我。”
孟云翡转过身来,脸上浮现出了痛苦之色。
余阿婆为的哪是银子呢,她为的是自己啊。
三年前,自己跟随母亲去庙中祈福,却突遇暴雨,山体倾塌,她所住的厢房倒塌后,她也随着那泥石流被卷下了山。
当时碎石卷着黄泥袭来,孟云翡唯有一个念头:命不久矣。
没多久,她昏迷了过去,可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躺在茅房里,浑身污泥,但神志却很清明。
之后,余阿婆就出现了,她瞎了一只眼,还瘸着腿,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手里还端了一只肮脏的旧碗。
本以为她会把碗里的东西喂给自己,谁知她只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恍然间看见有一些碎米溅了出来。
“你是谁?你救了我吗?”孟云翡问道。
余阿婆转过身头,那只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一看就是好久。
孟云翡心里发毛,正想挣扎坐起时,余阿婆开口了:“你本是要入死道的人,我今日强行救下你,也算是为你续了命,但这好命不长久,你终有一日还得来找我。”
“什么?”
“喏,”余阿婆取下手上的东西扔给她,“日后若是寻,就拿了这东西来城西破庙,自然会有人来见你。”
孟云翡听得害怕,可短短一瞬后,她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孟家就寻到了自己。
后来孟云翡在袖笼里,发现了那串用红线穿起的铜线,她越想越害怕,就把链子装进匣子收了起来。
之后的两年一切顺当,她避开了和亲之事,获得了淑妃娘娘的青睐,得以与四皇子订婚。
可风生水起之时,孟云冉偏偏回来了!
孟云冉虽是一身伤累,浑身戾气。可却得了爹娘弟弟的怜惜,得了皇上的愧疚,更是让云淡风轻的魏迟心神恍惚。
她原本以为魏迟忘了的。谁料他们视线交汇的第一眼,她才发现,并不是如此。
魏迟看似冷漠,可是眼底的火焰却掩盖不住。
他明明还在意她,他一刻也没忘记。
她慌了,她真的很怕,怕一切只是泡影,害怕魏迟会抛下她,一切会颠覆过来。
她想到了余阿婆当初说过的话……她说自己虽是续过了命,可这好命不长久。
于是,她找出了那串链子,让长顺带了去寻人。果不其然,事隔三年,她再次见到了余阿婆。
两人见面后,余阿婆只问了她一句:“你想要什么?”
“我要……”孟云翡咬着下唇,“我要孟云冉被打入地狱,我要她生生死死离开孟家,我要魏迟再也不看她一眼。”
“呵呵,办是好办,可你用什么来换呢?连带着三年前的恩情,你用什么换?”
孟云翡紧张地问:“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