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梣端着红酒瓶踱步从酒柜那里取来干净高脚杯填满,他来到谈序吔面前,举止儒雅。
“谈导,我敬你一杯?”
谈序吔没动,而是静默地瞧着那鲜红的酒液,隔了一层纱般,黑沉的眸光蛊惑茶色。
徐鲸本想替谈序吔喝了,只是酒杯还没来得及送到唇边,就感觉手腕一紧。
她视线下移,默不作答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挡了她喝酒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我还没落魄到让我女人替我喝酒的地步。”
谈序吔扯过女孩的手把她拉进怀里,死死地扣着她不让其乱动,薄唇擦过她的耳鬓,“再敢让你男人丢面子,看我晚上回去怎么收拾你!”
徐鲸:“……”
挡杯酒而已…有必要动怒吗?
“哦。”她缓下动作,打消了替酒的念头,手腕用力一挣,就获得了自由。
男人指尖还留恋地缠着女孩的发丝,“用的什么洗发水?这么香?”
徐鲸身体很诚实,手环住对方的腰,腿也不客气地锁了上去,“你经常用的牌子,上次闻得很香。”
怪不得这么熟悉。
谈序吔无奈地亲口她的脸,落在季梣端来的红酒液饱含不屑。
“特菲缇干红,没想到季制片喜欢这种酒。”
季梣阴暗面转瞬即逝,捧累的手缓缓垂落,继而给谈序吔的酒杯蓄满。
谁知,男人不给薄面地把酒杯猛然移开。
红酒如断了线的红宝石,沿着杯沿滑落,洒在光洁的地面上,迅速晕染开来。
季梣的脸色微变,却仍保持着风度,迅速从桌上抽过餐巾纸,欲拭自己沾了酒渍的手。
“季制片恐怕不知道,我有重度洁癖,别人递来的酒我嫌脏。”
谈序吔深谙的目光,无底洞般,看不清动怒。
季梣不讨无趣地回了自己座位,季悠悠紧张地望向他,“哥,你没事吧?谈导平时不会故意刁难人,应该是心情不好……”
“无妨。”季梣出声打断她,拍着妹妹的手背以示放心,“我还能怕他?”
时羽凡胸膛内仿佛有股戾气在横冲直撞。
瞧见季梣拍抚季悠悠的动作就很恼火,纵然他们是亲兄妹,谁知道哥哥有没有包藏祸心??!
季悠悠就是傻!
他想把那个蠢女人喊过来,转念一想自己喊了她也不会过来,硬生生地止住嘴。
一团焰火在体内烧的灼热,急躁感顿时在五脏六腑散延。
堂堂时家大少爷从来没这么落魄过!等逮到‘罪魁祸首’一定要扒光衣服小惩一番!!!
“可惜酒这么贵,浪费了。”
季梣疼惜地望向服务生清扫的酒液,这句话像在对谈序吔说。
男人眼角弯出浅浅的弧度,眼眸漆黑如墨,眉目下压,没什么情绪,“季制片的意思,我懂。”
他沉澈地应了声,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不到两分钟服务生送来一张黑金卡,只是这张黑金卡与徐鲸那张黑金卡略有不同,颜色浅淡的问题。
徐鲸有些懵然地望着谈序吔,清澈水润的眼睛眨了眨。
谈序吔接过直接塞到小姑娘手上,大掌轻握着帮她捏紧,“你那张是主卡,这是副卡,劳烦谈太太事后替我结个账。”
他劲瘦有力的大掌扣住她纤瘦的肩膀,语调坦然,“夫妻共同财产,不用有压力。”
徐鲸点头,她懂男人的意思。
无非就是宣告:自家老婆有钱,他是老婆的掌心宠。
这点小心思全用争强好胜上了!
季梣抿了口酒,不爽地眯了眯眼,但这种过于张扬的情绪他没有表达,于是说道:“光喝酒多没意思,我们三个大老爷们不如玩点游戏,下赌注的那种如何?”
时羽凡混迹酒场,自是没问题。
论游戏,阿吔就没输过。
“你想玩什么?”谈序吔乐意奉陪,扯玩着女孩的吊坠。
哪怕她的衣服宽松也能看出她纤细的腰线,格外吸睛。
徐鲸示意他别捣蛋,忍着没把人直接推开,但也侧身准备躲避。
“老婆,我想肖像一会…”
男人突然凑过来,毫无征兆在她耳边冒出这一句撒娇的话,差点没让她身体酥软下去。
真不知道从来磨来的妖孽!
“行行行!你可别得寸进尺!”徐鲸没好气地回道。
谈序吔齿缝间透出一抹嗤笑,漫不经心地在徐鲸眼皮上落了个吻,说:“就知道你会答应。”
“。”
季梣眼神微刺,情绪上稳定,“酒桌常玩的摇骰子,比点数,输者完成赌注,怎么样?”
“我没问题。”时羽凡率先说道,“我的赌注很简单,我要…季悠悠。”
季梣看向他,清凉的褐色瞳孔耐着沉郁,“拿人当赌注,时总是在为难我。”
时羽凡吊儿郎当地瞥向季悠悠,翘起二郎腿抖着,“随便你,这就是我的赌注,管你呢!”
季悠悠拉住亲哥的手,她摇着头,不想让哥哥为难,“我没意见。”
季梣浅勾唇,过了数秒他说出自己的赌注,“最近天气不见好,想挑身合适的衣服,徐老师可愿意帮我挑衣服?”
此话一出,徐鲸蹙眉。
挑衣服这件事说来说去,只是夫妻之间的情趣,朋友之间的闲情,可若是提及“帮”,那便暧昧了…
谈序吔眸子氤氲,嗓音冷倦,唇角微勾,他捏着小姑娘的手不让她说话,毫不畏惧的直视过去,“可以。”
徐鲸不乐意了,这男人竟然拿她当筹码!太可恶了!!!
好在谈某某懂得哄人,微扬着下巴,磁性的嗓音随意慵懒,“我又不会输,放心,你只能为我挑衣服。”
他钳住女孩的手腕,立即倾身覆上来,“在旁边好好看着我怎么赢的。”
手指一根根钻进徐鲸的手心里,直到全部被握住。
徐鲸无条件地相信他。
谈序吔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慵懒又随性,“季制片手底下有个剧本我感兴趣,就赌那个吧。”
男人说得模棱两可,旁人听不懂,可季梣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剧本。
季氏为了在港城站稳脚跟,特意打造垄断影视行业的巨头制作,花耗了不少人、财力。
说要去就要去,未免狮子大开口。
索性季梣愿意赌,“可以。”
第一轮摇骰子开始,三人同一时间摇晃,同一时间停止。
由时羽凡开始依次掀开自己的骰盒,最大的点数落在了谈序吔手上。
10:7:6
季梣是最后一名。
这种结果季梣并不意外,要怪就怪他技不如人,“合同我会最快送到谈导手里。”
“随你。”
谈序吔低笑一声,两只胳膊从后搂住徐鲸的腰,将她嵌进怀里,动声色的摩挲着指关节,“厉害吗?”
徐鲸承认,这狗男人确实蛮厉害的,“你不会作弊了吧?”
嘶!好疼!
话音刚落,女孩的红唇就被人咬了口,“再胡说试试?”
某男的警告声。
徐鲸下巴落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蹭了几下,又搂紧了他的腰肢,低喃道:“要不然,你也教教我?”
等她学会了出去应酬,或许可以少被人灌点酒!
谈序吔能感受到徐鲸越贴越近,贴合得更加紧密。
“不行。”
“拜托你了老公~”
“学这个干嘛?”
“因为我也想在酒场大杀四方!”
男人轻眯起眼,黑涔涔的眸子低俯着她,“你学不懂。”
徐鲸:“……”
你都没教怎么知道她学不懂?!
谈序吔就是不想教!
时羽凡见准时机把季悠悠带走,季梣今天可谓是输的一塌涂地。
败者乃兵家常事,卷土重来就好。
他望向徐鲸,骨子里刻的沸腾因子因她而把控不住,握拳头的手松松垮垮十分憋屈。
“徐老师冒昧打扰,下次见。”
“好!”徐鲸一边躲着谈序吔的密吻,一边回应。
季梣藏在裤兜里的指节却攥紧了,眸光轻飘飘地移到女孩幸福的脸上,顿住,久久没有说话。
随后,他迈步离开,稀薄的冷空气席卷全身。
包间安静许多,徐鲸娇喃的声音更加明显,“你头疼不疼?”
“不疼。”谈序吔晃了晃,没感觉。
红酒还差两瓶,退掉太可惜了。
徐鲸手拉住谈序吔的手,拇指在他手背轻轻摩挲着,垂涎地紧瞧着酒水,“要不我们把这两瓶喝了?”
谈序吔浓墨般的桃花眼充盈着蛊人的旋涡,他抬手刮着对方的鼻子,“馋猫,连酒都馋。”
那不然呢。
不让她喝,她偏想喝,天生逆骨。
“反正你在这,我又不会出事…”
徐鲸不顾他的阻拦,先是饱腹自己喝了两杯,又给他倒了两杯。
凡是她递过去的酒,谈序吔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嘴角还残留些许红酒。
谈序吔扬起了嘴角,食指指了指自已的嘴,眼睛看着徐鲸,提醒她帮他擦。
落入女孩眼中,男人的提醒倒变了味,她吧唧两下小嘴,俯身用嘴舔舐干净。
猫着身子,指骨滑入衬衫顶端。
谈序吔:“……”
顿住几秒,徐鲸极为傲娇地哼唧了一声,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以后别再提这种无理的需求了。”
?
男人再往前凑近一厘米的距离,他们唇瓣就能贴在一起,“明明是你理解错了好不好。”
徐鲸:“你不是让我亲你?”
谈序吔眼角眉梢牵动起恣意的笑,“我要亲你,直接霸王硬上弓。”
谁还会在意芝麻大点的浅吻?
舔又不舔到正确位置,舐又舐不到精髓,不要也罢…
——
时羽凡结了包间的账务,随手又开了一间,拽着季悠悠就进了去。
他力气把控不住,红痕在手肘圈圈点点,季悠悠试图扯开,“时羽凡!我手快断了!”
“断了更好!省得你跟你哥眉来眼去的!”时羽凡怼回去。
季悠悠简直无语凝噎,憋了半天,只能“呵”地发出一声笑,“那是我哥!我和我哥能发生什么!”
“闭嘴!”
时羽凡直接把人丢进了包间的沙发上,这间房才收拾干净,栀子花清香压裹着酒气。
季悠悠十指不自然地蜷缩在一起绞紧,“你想说什么?”
时羽凡沉默下来。
季悠悠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大概是来求和的,并非有意闹。
“季悠悠,那晚我喝的太多,而且也不认识你,但我……”
相处的许多天,好感度日益增加。
“你喜欢施小姐是吗?”季悠悠直白地问他,眸光直视。
时羽凡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刚才心头的雀跃仿佛随着这道声音消散一空。
“我…”
“你喜欢…而且她是你的白月光,对吗?”季悠悠猜到了,“那我是你的什么?”
时羽凡紧蹙双眉,“不是说好的,我们先试试,抛开关系…”
“对,我们做着恋人的事情,名义上却不是恋人。我们有着夫妻之实,却也不是夫妻。”
季悠悠垂帘,“换句话来说,我跟你是在做戏吗?”
“季悠悠!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说完他又顿了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情绪。
季悠悠性格极其倔强,不服输。
时羽凡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微不可察叹息一声,压下心头的不悦道:“你就是为了这些跟我吵架?我说过,你呆在我身边,我会给你名分,我会宠着你…”
可那些都不是爱。
只是他对一个素未蒙面,却夺走了男性的贞洁的一种执着。
季悠悠深知这一点。
空气中升起一种令人窒息欲。
时羽凡微微蹙眉,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两人刚有和好的迹象,偏偏莫名其妙又吵架!
“你呢?你对我的态度呢?忽冷忽热,给我颗糖我就得接着,让我给你卖命我就得听?”
他心里十分烦躁,又觉得自己这种烦躁简直不可理喻!
季悠悠微微仰头,重新拉开距离感,“时羽凡,我对你的态度还不明显吗?你难道就一点感受不到?”
时羽凡冷嘲一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脾气撒火:“季悠悠!季家有没有给你安排相亲对象?你有没有背着我去相亲?!”
季悠悠震惊抬头,“你怎么……”
那是父亲安排的,但基本上被哥哥打发走了,她连人影都没见到过,何谈去相亲?
时羽凡眼底浮起两分疏离。
他心头火烧得那个旺啊,话无遮掩,气压飙升。
“季悠悠,我算哪根葱?!你季大小姐不缺男人,我亲你一下,你恨不得扇我两下,我时羽凡上辈子欠你的?!”
季悠悠声音哽咽,“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时羽凡不说话,代表默认了。
对于一个不好掌控的女人,他从不会有多余的耐心去对待,但季悠悠是个例外!哦不…例外中的例外。
“呵——”
季悠悠倏然自嘲般的冷笑一声,无数滴泪从鼻尖跌到衣袖。
过了许久,她徐徐地启唇,“那好呀,既然双方都没信任,我们…就此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