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赫然是一枚铜钱!正是刚才被打飞的那一枚!
铜钱划过一道弧线,竟然无比精准地越过重重阻碍,啪嗒一声,稳稳嵌在了镜框左下角预留的位置上!
第六点金光亮起!
“卧槽!隔这么远…老道你啥时候练的这手绝活?”李杭看得目瞪口呆。
“少废话!是何仙姑在引导!”真云鹤吼了一声,听起来中气不足,显然刚才那一下也耗费了他不少力气,“还差一枚!摇光呢?赶紧的!”
“掉…掉下水道里了!”李杭指着不远处的铁箅子,心凉了半截。
镜面蓝光更盛,整个广场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像一张被揉皱的纸。
天空中的裂缝已经张开大半,粘稠的蓝色光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李杭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规则正在崩塌,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已经薄得像一层窗户纸,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完了…这回真他妈完了…”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李杭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镜子旁边,靠近地面边缘的地方,似乎飘过一抹极淡的金色光点。
他猛地转过头——就在他不远处,靠近镜子底座的地面上,一枚铜钱正静静地躺在那儿,微微散发着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光。
那不是他刚才掉的那几枚!
这枚铜钱明显更旧,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刻痕,像是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洗礼,带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气息。
“这是…老王的铜钱?”
李杭脑子嗡的一声,也顾不上多想,一个饿虎扑食就朝着那枚铜钱冲了过去,伸手就抓!
刚要碰到!
“轰!”
一道粗大的蓝色光柱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他前方的地面上,炸出一个焦黑的小坑,碎石飞溅!
“你太慢了。”镜子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又一道蓝光紧跟着劈下!
李杭狼狈地就地一滚,险险避开,翻滚到一旁。
地面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周围的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大片大片地倒塌。
他看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那枚古旧铜钱,一咬牙,心里发了狠,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劈成焦炭了,猛地再次扑了过去!
“北斗七星,摇光!”
那枚铜钱入手,冰凉之后是一股烫意。
想都没想,李杭反手就把它朝着镜框最后一个空位甩了出去!
老铜钱在半空划过一道并不怎么优美的弧线,带着破风声,啪嗒一下,不偏不倚,死死钉进了镜框最后那个预留的凹槽里!
嗡——!
七点金芒陡然连成一片,光芒瞬间暴涨!
那光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硬生生将漫天的幽蓝压了下去!整个广场,刹那间只剩下晃眼的金色!
镜子剧烈地抖动起来,表面的蓝色能量像是退潮一样疯狂倒卷!
镜子里那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发出一声尖锐到刮耳膜的嘶鸣,充满了不甘和痛苦,那根连接着李杭眼角的触手猛地缩了回去!
镜中世界开始片片碎裂、崩塌。
天上那个吓人的蓝色裂缝跟着急速合拢,最后“啪”地一声,彻底没了影。
扭曲的规则线重新拉直,变回了原本的金色。
四周那些蓝眼珠子的人,跟断了电似的,噗通噗通倒了一地,眼里的蓝光灭了,露出了底下惊恐或者茫然的神色。
成了?
李杭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混着脸上不知道哪儿蹭的灰往下淌。
眼前这景象,有点不真实。
“屁!暂时把丫打回去了!”真云鹤踉踉跄跄跑过来,一手捂着胸口,呼哧带喘,“这玩意儿邪性得很,没那么容易死心!”
李杭低头,看向镜框上那七枚铜钱。
其中一枚,明显跟旁边那六枚不一样,旧得多,上面的刻痕也密。
“老王的。”真云鹤也看到了,叹了口气,“他那套备用的。早就算到了,给咱们留了后手。”
“那现在咋办?”李杭抹了把脸。
“还能咋办,去找何仙姑最后的传人。”真云鹤眼神瞟了眼镜子,“老王说得对,这事儿没完,根子在小日子那边的八咫镜!”
两人都不说话了。
广场上安静得诡异。
那些刚变回来的人,正晕晕乎乎地爬起来,互相看着,满脸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懵逼表情,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李杭心里清楚,这他妈才哪儿到哪儿。
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等着呢。
临海市,天亮了。
阳光洒下来,照在恢复了原样的街道和楼宇上,看起来跟昨天没什么两样。
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街边叫卖的小贩,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只有李杭自己清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空气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陈年旧镜子放久了的霉味,混杂着一丝极淡的冰冷。
眼角那道浅浅的疤痕,虽然不流血了,却时不时传来一阵细微的、针扎似的痒痛。
那玩意儿留下的印记,还在。
连接着镜子那头的东西,并没有彻底断干净。
他和真云鹤在一个偏僻的小医院病房里找到了王守棱。
老王躺在床上,脸色比昨天还难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眼睛上蒙着厚厚的纱布,渗出的血迹染红了一小片。
“感觉怎么样?”李杭拉了把椅子坐下,声音有点干。
王守棱嘴唇动了动,扯出一个微弱的弧度,听起来像是笑了下,但更像是在抽气:“死不了…就是这眼睛…”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下去:“废了。看东西跟隔着一层毛玻璃似的,模模糊糊一片,规则…更别想看清了。”
曾经那双能洞穿虚妄、直视规则本源的金瞳,现在几乎成了一对摆设。
李杭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石头。
真云鹤在旁边走来走去,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我刚才在城里转了一圈,情况不妙。”
“怎么说?”李杭问。
“镜子的‘钉子’,没拔干净。”真云鹤停下脚步,脸色难看,“一些老旧的铺子,特别是那些挂着老镜子的,还有一些积水的洼地,反光的地方,都还有微弱的蓝色能量反应。虽然很淡,但确实还在。”
那玩意儿,只是被打退了,暂时蛰伏了起来。
就像一条毒蛇,缩回了草丛里,随时可能再次窜出来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