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会回来的。”王守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确定,“‘规则重构者’这次吃了亏,但它的根基没动。下一次,只会更麻烦。”
病房里陷入一阵沉默。
压抑的气氛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何仙姑…还留了后手。”过了好一会儿,王守棱才再次开口,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飘忽,“要彻底解决这事,除了去毁了那面八咫镜,还需要她最后留下的那点东西。”
“什么东西?”李杭追问。
“在她的传人身上。”王守棱费力地侧过头,似乎想“看”向他们,“这力量,是最后的保险。”
“传人?”真云鹤也凑了过来,“她老人家还有传人?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都认识。”王守棱这句话说得含含糊糊,像是不愿多提。
李杭和真云鹤面面相觑,脑子里把认识的人过了一遍,完全没头绪。
“别瞎猜了。”王守棱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疑惑,“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
“那你怎么知道…”真云鹤急了。
“金瞳废掉前,看到的最后一点东西。”王守棱声音更低了,带着疲惫,“一个模糊的地点,和一个…物件。”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去临海市的老城区,找一个叫‘风俗记忆馆’的地方,很旧,快没人记得了。”
“民俗文化馆?”李杭皱眉,这名字听着就一股子灰尘味儿。
“对,风俗记忆。”王守棱强调了一下,“何仙姑最后的传人,线索就在那馆里,跟里面一件特定的‘展品’有关系。”
“展品?”
“嗯。”王守棱应了一声,似乎耗尽了力气,不再说话,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李杭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缠着纱布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啧,真麻烦。”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站起身。
不管那传人是谁,那“展品”又是什么鬼东西,看来,这趟老城区的“风俗记忆馆”,是必须得去了。
镜界的阴影,还远远没有散去。
李杭站在病房门口。
里面,王守棱侧躺着,脸白得没有一点活人颜色,眼睛上那圈纱布格外扎眼。
他心里堵得难受。
那双眼睛,废了。
彻底废了。
真云鹤在旁边转圈,嘴里念念叨叨:“城里那些边边角角,镜子碎片留下的味儿还没散干净,黏糊糊的,阴魂不散。这临海市,算是被那鬼镜子给标记了。”
王守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嘶哑,断续:“根子还在,砍不断,早晚的事儿。”
他费力地说完了“风俗记忆馆”和那件“展品”的事。
李杭心里那句“啧,真麻烦”又顶了上来,到底没说出来,只嗯了一声。
再麻烦,也得干。
刚迈出医院大门,一股子消毒水味儿还没散干净,李杭兜里的手机忽然很轻地一震。
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震动的节奏很怪,像某种暗号。
他走到路边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掏出那个特殊改装过的手机。
屏幕亮着,一个加密通话请求,图标是个跳动的火苗。
雪莉。
他划开接听。
“哟,小弟弟,听说你家那边昨晚很嗨啊?”雪莉的声音传过来,懒洋洋的,带着点儿若有若无的钩子,“姐姐我隔着十万八千里都闻着味儿了,零件儿都还在吧?”
“死不了。”李杭靠着冰凉的墙壁,看着天。
“啧,小嘴儿还是这么硬。”雪莉那边轻笑了声,调子稍微收了点,“我这儿听到点风声,说你们碰上硬骨头了?跟镜子有关系?”
她消息真快。李杭没接话。
“嗯,是有点。”他含糊应付。
“‘有点’?”雪莉的声音拖长了,像在咂摸滋味,“小弟弟,别死撑。真顶不住了跟姐姐吱声,我这边……嗯,凑合着算有点门路,兴许能搭把手。”
李杭没立刻回话。雪莉这人,底细不清不楚,但本事确实有。可她的“门路”,代价呢?
“暂时还行。”
“那好吧,记着,又欠姐姐一个人情哦。”雪莉又换回了那种不正经的调调,“自己留神点儿,别回头真让哪个不长眼的给拆了。”
电话挂了。
李杭盯着黑掉的屏幕,雪莉那句“跟镜子有关”,在她嘴里说出来,味道有点不一样。她到底知道多少?
念头还没转完,另一个电话又来了。
普通号码,但来电显示是加密内部专线。
国家安全中心。
约在一家老茶馆的包间。
两个穿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对面,神色平静,但空气里有种绷着的感觉。没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临海市的事,我们基本清楚了。”左边那个开口,声音很稳,“‘镜界’的入侵强度和规则污染速度,超过了最坏的预案。王守棱同志……”他顿了一下,“我们很遗憾。”
右边那个接上:“高层决定,成立专项组,应对这次‘镜界’事件和后续风险。李杭同志,你这次的表现,特别是你对龙国本土恐怖元素的理解和应用潜力,上面很看重。”
李杭等着他们说重点。
“王守棱同志提到的‘八咫镜神社’,情报部门已经在查,在想办法渗透。但需要时间,而且那边……水很深。”左边的人说,“现阶段,国内必须稳住。临海市这颗钉子,得拔掉。”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右边的人看着他,“找到王守棱同志说的‘何仙姑传人’,还有那个‘最后的保险’。这是我们目前能最快抓住主动权的机会。”
“我们会提供支持。”左边的人补充,“情报、身份掩护、合规范围内的资源倾斜。你需要什么,可以提。”
李杭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我要去个地方,临海市老城区,一个叫‘风俗记忆馆’的。”
“风俗记忆馆?”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没听过。右边那人拿出个平板快速操作。
很快,他抬头:“查到了。私人性质的小展馆,几乎废弃状态,没什么记录。地址清楚了,我们会安排人在外围策应。里面的事……只能靠你自己。”
“行。”
离开茶馆,李杭和真云鹤打了辆车,直奔老城区。
跟外面光鲜亮丽的新城不同,老城区像是凝固在几十年前。路窄,墙旧,头顶是蜘蛛网一样的电线。
空气里都是潮乎乎的、说不清的陈年旧味。
七拐八绕,在一个快被遗忘的巷子底,总算找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