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雪站在原地,气得攥紧了掌心,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些什么话。
陆老太太竟然说,温宁是他们陆家合法的小陆夫人?
合法的小陆夫人?
那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也就是——温宁和陆哥哥竟然已经领证结婚了?
沈凌雪气得浑身发抖,她就是想不明白自己输给了温宁什么。
要说家世,她比温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要说相貌,要说才华,要是身段还有脾气,她哪一样会输给温宁??
她对陆哥哥苦心付出了十年,连陆哥哥一个笑脸都少见到,为什么只是出国了短短一年,温宁就直接从谈恋爱到了结婚,甚至连陆星然和陆老太太都得知且认可了温宁的存在?
沈凌雪百思不得其解,甚至百般不愿意相信温宁和陆蔚然已经领证这一个事实。
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温宁那一张脸吗?
难道在陆哥哥的心中,这张脸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的不止沈凌雪一个。
还有陆夫人。
陆夫人性格要强,从嫁入陆家起,和陆老太太的关系就不是那么的和谐,两婆媳也算是暗暗斗了十几二十年的法。
别人陆夫人不了解,难道连自己的婆婆陆夫人还不了解吗?
陆老太太从前未出嫁时,也是京城名门贵女,在家里受尽了宠爱,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所以陆老太太行事作风随意又大胆,看似跳脱,却也没有一个人敢触她的眉头。
如今虽然说年纪大了,行事作风越发的随和不拘小节,这一点从陆老太太从来不干涉自己孙子的婚事就可以看出来,他不是那些老古板,也不重视那些条条框框。
但始终都是名门贵女,该有的体面和规矩,陆老太太不喜欢是一回事儿,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比谁都清楚,有时处理起事物来比谁都睿智老练。
能让陆老太太在自己七十五岁寿辰宴上,当着几乎湘城整个上流圈子的面,直言温宁就是他们陆家合法的小陆夫人,只能说明一件事:
陆老太太非常之喜欢温宁且十分满意自己这个长孙媳妇儿。
不是闹着玩儿的。
是陆老太太作为一家最高的长辈,直接拍板定下来的。
还有一件让陆夫人更生气的事,这是陆老太太言语中的“合法”两个字眼。
在这种场合,说话最是要严谨,合法这两个字只能代表一个事实,就是她这个向来让他省心的大儿子,多半已经瞒着她和温宁领了结婚证。
只有这样,陆老太太才会有合法这一说。
陆夫人径直的看向了陆蔚然,看见的是大儿子丝毫没有起伏变化的情绪,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现在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成竹在胸。
如果说刚才只是猜测,那么在看见陆蔚然神色的这一瞬间,陆夫人才彻底明白过来——
她就说为什么陆蔚然在明知道自己不喜欢温宁的情况下,还敢带着温宁来陆老太太七十五岁寿辰宴这么严肃庄重的场合。
领了证,又知道有陆老太太撑腰,所以就算她这个做母亲的再不喜欢温宁也不敢当众说些什么,否则就是打陆家的脸面,也打了自己的脸面,
陆夫人在桌子下的手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目光流转之际,看见了正和陆老太太有说有笑的温宁。
她还真是低估了这个从淤泥爬出来的女人,竟然能够蛊惑得一向冷静自持陆蔚然私自和她领证,还真是有几把刷子。
不要紧,今天这一场就算温宁赢了,温宁居然要进他陆家的门,自然不可能不和她这个亲婆婆不打交道。
陆夫人转身,轻拍了拍沈凌雪的手背,安抚道:“小雪,今天是出了点差错,只能委屈你先去客席了。下一次,定然再不会出这种纰漏了。”
陆夫人拍着沈凌雪的手看似是在简单地安抚她,实则当两个人目光一对视的时候,就已经有些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沈凌雪不动声色地看了温宁一眼,见刚才还窘迫不安的温宁此刻和陆老太太说话那开心自得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此刻的温宁倒真有几分陆家人的气势。
看得沈凌雪心中妒火大起,但是她从来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沈凌雪也知道在今天这个场合,若是再继续闹下去,不管是沈家还是陆家,不管是陆夫人,她自己,或者是温宁,只要有陆老太太在,就绝对不可能有一个好结果。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让在场所有的宾客看一场大热闹,然后将陆家婆媳不和、母子不和的笑话传扬出去。
这样一来,沈凌雪再想进陆家,只会更难。
“没事的伯母。凌雪本来也只是客人,原本只是因为出国太久,没见伯母,所以想陪在伯母身边多说说体己话。”沈凌雪笑得落落大方,实则心里都快气炸了:“凌雪本来就是应该去客席的。”
说着,使凌雪便只能带着自己礼貌的笑容,不情不愿却要装作体贴懂事地去客席入座。
“诶,这个位置有人了。”秦娆眼看着沈凌雪要在自己身边坐下,立马笑嘻嘻地对沈凌雪说着。
“啊?秦娆妹妹,这里哪里还有其他人呀?宾客不都已经到齐了吗?而且你哥哥似乎也没回来,这个位置应该是没人的吧?”沈凌雪莞尔一笑,她向来跟秦娆不对付。
但以前秦娆这个小丫头见了她,最多也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为了彼此家族的体面,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闹到台面上来。
只是有一个不能明说的规矩,秦家二小姐和沈家大小姐,从不在同一个饭局里出现。
这次要不是陆老太太面子太大,四大家族都要来人,秦娆和沈凌雪也不会选择一同出席。
沈凌雪没想到的是,秦娆竟然会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
加上沈凌雪又想起来了,陆夫人病急乱投医的时候,安排过陆哥哥和秦娆相亲。
顿时刚才没有地方发泄的怒火好像全数都找到了对象。
温宁有陆哥哥护着,有陆星然护着,有陆老太太护着,沈凌雪不好当场发作。
她倒是要看看,秦娆有什么底气,有什么手段,能跟她过两招。
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刚才那一场小插曲是涉及到了主家陆家,又有陆老太太开了口,其他三大家的家主也不好开口说话。
但现在不涉及陆家,更没有陆老太太说话,秦家和沈家的长辈要是再不说话,就说不过去了。
“阿娆…别胡闹。”秦家家主说着,表面上看是在斥责秦娆,实则转头看向一旁的沈家家主,笑着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呀,沈老兄。我们家秦娆啊,也实在是被我们这一大家子惯坏了,不管到哪里都要耍她那个大小姐脾气。她最不喜欢有不熟悉的人坐在自己身边,这不,眼前在这寿辰宴上又犯她那大小姐脾气了。”
秦家主说着,将秦娆批判了一顿之后,又开始夸赞起一旁的沈凌雪来:“还是你们家凌雪懂事,从小就听话又乖巧,又知书达理落落大方,是整个湘城出了名的沈家小姐,温柔可人。不管是相貌还是才华样样都是极出挑的,哪里像我们家这个,到哪儿都嚣张跋扈,肆意妄为。要是哪里让她不开心了,她可是要不管不顾砸场子掀桌子的脾气。这实在也是没办法,我也管不住啊。我一管,她就哭。所以今天为了陆老太太的寿辰宴,要不只能委屈一下你们家凌雪了?等过两日得了空闲,我一定贴上好礼,带上我们家这个不争气的前往沈家道歉。”
秦家家主这话,看似是将自己这个二女儿贬了个一文不值,又把沈凌雪抬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但主打一个滴水不漏,脸皮厚。
说过来说过去就是说,我们家秦娆虽然脾气不好,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反正就是怎么都比不上你们家凌雪,但是正是因为我们家秦娆脾气太不好了,她随时有可能会掀桌子,所以只能麻烦你们家凌雪让让她。
这哪里是贬低,分明就是暗戳戳的护犊子,甚至护到脸皮都可以不要了。
这种话,久经商场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沈家家主自然也明白了秦家家主的意思,但是他本来也就没有打算管。
刚才陆家给凌雪难堪也就罢了,毕竟他们陆家还是四大家族排名之首的,加上今天又是陆家的主场,大家都是来给陆老太太贺寿的,他也承认是之前凌雪的有些行为太过主动,有失分寸,这才导致凌雪有些下不来台。
但沈凌雪在沈家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他身为父亲,自然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而一点气性都没有。
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宝贝女儿沈凌雪,这个时候绝对是心里憋着气的,正好秦娆就送上门来,他索性就让这位秦家的二小姐给凌雪当一回出气筒也就罢了。
于是沈家家主看似很好说话,听见了秦家主的一番话之后从善如流道:“是了,不过秦兄哪里的话。这都是小辈之间的事情,那就让他们小辈小自己之间解决就好了,要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插手了,反而要伤及情面闹得不好看了。”
秦家主也没有想到今天沈家主这个军痞子会这么好说话,笑呵呵道:“既然沈老兄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她们小辈之间处理吧。”
另一边,秦娆看着面前的沈凌雪,她向来和沈凌雪不合是真的,但是如果沈凌雪今天没有当众为难温宁,秦娆也不会选择在这个大庭广众的时间点上面对她发难。
秦娆一半是为了自己,一半是为了给温宁出气:“沈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四大家族向来交好,虽然说从前和沈姐姐不曾有过什么亲密的交流和接触,但我对沈姐姐,还是十分仰慕的。更是久闻沈姐姐大名,怎么会故意因为一个座位而为难沈姐姐呢。只是我这旁边真的是有人了,这要是因为沈姐姐两三句话就让给了你,那岂非要让沈姐姐落个仗势欺人的名声?秦娆不愿,所以还请沈姐姐体谅。”
“原来秦妹妹是这个意思,还真是劳烦秦妹妹为我这个姐姐着想了。姐姐自然也不是挑理的人,更不是死抓着道理不放手大做文章的,只是妹妹只是一个劲的说有人,我们大家也都看见了,妹妹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缺着。要是妹妹没办法说出旁边是谁,怕是难以服众,倒是让妹妹落了个当众为难我的名声,这又如何是好呢?”
沈凌雪表面上也是说得滴水不漏,叫人很难一时之间挑出错处来。
但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秦娆说不出她旁边是谁,或者说只是胡编乱造了一个人出来,而让大家看不见真人的话,那就是在当众故意为难沈凌雪。
相当于是直接把秦娆架在那儿了。
一时之间,沈凌雪和秦娆都没有急着说话,反倒是旁边的宾客都有些忍不住地窃窃私语起来,声音很小:
“这说话艺术,我今天算是学到了。平时看着这秦家二小姐和沈家大小姐都是肆意妄为想什么做什么的人,但正经起来也是三两句话能把人拿捏死的。不得不说,这大家族就是大家族,有些事情人家就是有天赋,换成了你我,要在谈判桌上沉浮多少年才能练就这番滴水不漏的话术,和迅速的反应力。”
“谁说不是呢,只不过这个戏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刚才不是还等着看秦娆和沈凌雪到底谁才是陆老太太认可的陆家小陆夫人吗?”
“是啊,明明这一场长孙媳妇的战已经结束了,获胜的居然是大家都不曾引以重视的温宁。但按照道理来说,这正宫都选出来了,一个相亲对象和一个追求者,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对啊,对啊,这怎么又变成沈家和秦家两家掐起来了?温宁倒是开始看戏了,这个走向我可是真真切切的万万没想到。”
“这谁能想到啊?一个寿辰宴一波三折的,一会儿陆家跟沈家,一会儿沈家跟秦家,别到时候把顾家也牵扯进来,直接四家大乱斗,那我们底下这些小喽啰,那只能夹缝中求生存了。”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都。说的好像陆家你们惹不起,那其他的顾家秦家沈家你们就惹得起一样?也不怕自己祸从口出被别人听过去。”
有人提醒了这句话,压低了的讨论声又恢复平静,所有的人目光都到了秦娆和沈凌雪身上,都在等这秦家二小姐和沈家大小姐到底是谁先下不来台。
眼看着秦娆没说话,沈凌雪便得了先机,一下就红了眼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秦妹妹会这么针对我?毕竟我刚出国了一年多,就算有什么不讨妹妹喜欢的地方,也应该不至于让妹妹在这样大的场合下公然对我发难吧?还是说,是因为之前妹妹和陆哥哥相过亲?”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吃瓜群众心里纷纷激动起来,在他们眼里,这不就是做实了是相亲对象和仰慕者,同时得知自己竞争失败之后,所以互相扯头发吗?
若是这个时候秦娆不出来说话,给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相当于坐实了沈凌雪的话。
那秦家势必颜面扫地。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有磁性的嗓音——
“沈家大小姐怕是想多了,我们家娆娆最是宽容大度,当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至于她身边的位置,当然是留给我的。”
说着,几乎所有人都朝着说话的来源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袭纯黑西装的顾行云随意地从一旁走过来,举手抬足间的贵气和淡漠遮都遮不住。
望向沈凌雪的眉眼间,只带着冷硬的生疏,可当顾行云走到秦娆身旁,看向秦娆时目光又变得极为温和。
“刚去了个洗手间,来晚了,不好意思宝贝。”说完,顾行云自顾自的在秦娆身边那个空位上坐了下来,和秦娆说话时,不管是神色还是姿态都显得十分的熟悉和亲昵。
特别是宝贝两个字,当场就差炸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沈家主的脸色不好看,单纯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顾家掺和了进来,那他女儿沈凌雪不仅出不了气反而还会面临更大的难堪。
偏偏秦家主和顾家主一个坐在他左边,一个坐在他右边,而且他又放了话说小辈之间的事情就应该交自己去解决,所以沈家主此时看着再着急再生气,也是被自己的话架住。
原本坐在一边看戏的顾家主,被自家这个臭小子吓得虎躯一震,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
再转头,就对上了沈家主和秦家主纷纷投过来的目光,一个是不解挑眉,一个似乎是怒火中烧。
反正总结出来都不是什么好的眼神。
顾家主现在就想冲上去好好质问一下顾行云,今天好不容易看了一场一波三四五六折的大戏,还暗自庆幸着这陆家沈家秦家都折进去了,就他们顾家在一旁作壁上观乐得自在。
谁知道一转头这小子就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吓。
本来沈家和秦家的事情没看见两个人都掐起来了吗?!
这小子抽什么风躺这个浑水呀!
还喊宝贝?
他那个天爷诶,他一天天在那个政治桌上运筹帷幄,已经够死脑细胞了,好不容易轻松一下,看个戏还非要把他扯下来。
那是秦家二小姐,是整个秦家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宠在手里的掌心宝!
哪里是顾行云这个死小子说叫宝贝就能喊宝贝的?
不要命了是不是??
没看见秦家那个女儿控,倾向宝贝两个字,都快隔空用眼神把他掐死了吗?
还有一旁的陆蔚然,目光淡定甚至带着笑意,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在这个时候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的嫌疑。
总结,顾行云轻飘飘的宝贝两个字直接把他老父亲cpu给干烧了。
“顾兄,您对这事儿怎么看?”秦家主笑眯眯地问着,但其实要是换一个场合,早就冲上去把顾行云给打一顿。
竟敢对他家宝贝小公主有企图?先受他老丈人一顿打再说!
“哈哈哈哈…这个事情吧,我觉得秦兄你可能是误会了。就是现在这个年轻人,他们都是非常潮流的,非常时髦的,就不一定要是男女……”顾家主正打算解释说不一定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男女两个字一出来,直接被秦家主一记眼刀,他很有眼力见地换了说辞:
“就是不一定是那种关系才能叫宝贝,就他们年轻人,就是有很多那种很潮流的网络梗啊,或者是什么的。还有可能是他们朋友之间开个玩笑,而且像那种关系很好的朋友之间也是可以叫宝贝的,总之他们年轻人之间就是很开放很自由很热情的交互方式,不一定是秦兄你想的那个样子对吧?毕竟我们家老三,虽说其他方面都不错,但一个小小的急诊科医生,自然是不会妄图你们家娆娆的。秦兄放心,就这一点我们家老三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知道就好。”秦家主冷哼了一声,不过他们秦家倒也不是在乎什么职业钱财的人,毕竟财富地位他们都有。
他挣的钱都够秦娆花三辈子了,这是他给自己女儿最大的底气,不用为了其他的事情发愁,也不需要在别的地方浪费自己的心思。
他真正在乎的是,未来的女婿对他的女儿,是不是真的上心真的爱护。
能不能够做到对他们家的小公主比她们还要上心,还要宠爱。
不过这在秦家主眼里都是后话,毕竟他这宝贝小公主才大二,正是二十岁的好年纪,就算要谈恋爱要结婚也没有这么早。
更何况他可还舍不得宝贝女儿离开自己。
殊不知,就在顾家主保证不是秦家主所想的那种关系时候,更炸裂的来了。
“行云,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妹妹为什么要留座位给你呀?我记得女生的客席和男生的客席好像是分开的吧?”沈凌雪现在只能抓住这个点去说了,接下来就要看秦娆和顾行云会不会把她的路堵死。
还没等秦娆说话呢,顾行云只是淡定地挑了挑眉:
“我都叫宝贝了,还能是什么关系?当然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男生和女生的客席是分开的没错,但我想和我女朋友坐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这一句话出来,反应最大的不是沈凌雪,也不是秦娆,而是在主席上时刻观察着这边动向的沈家主秦家族和顾家主。
沈家主的脸色越发难看,一则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几次三番受人欺负,偏偏最多还是她不占理。二则是秦家和顾家一旦联姻,那极有可能会打破四大家族现有的格局。
秦家主生怕自己的宝贝小棉袄,刚二十岁就被男人拐跑,直接一记眼刀看向了顾家主:“顾兄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不还是说,并不如同我想的那样吗?这怎么男女朋友都出来了?”
顾家主刚才那番话说出来,直接被自家顾行云那个小兔崽子啪啪打脸,这两父子说话前后没超过三分钟。
之前催他相亲,他非不相亲。
催他恋爱,他也不恋爱。
好不容易家里放任不管了,任由那小子随便去了,结果顾行云这小子给他搞这套?
那不是秦家二小姐,他爹他哥他爷爷都护得死死的宝贝公主,他说骗就给骗了?
他爹他哥他爷爷真要动起手来,难不成顾行云那小兔崽子要他这个当爹的脱了行政夹克硬着头皮上去挨揍吗?
他家老三以前是混了点,但是他实在没看出来他这三儿子还有这个本事?
但不管怎么说,他家老三今年已经三十岁,人家秦娆一个小姑娘才二十岁,听说还没满,这不是老牛吃嫩草是什么?
传出去谁不说是他个三十岁大龄单身男青年骗了人家大学生?
这要是换了他,他估计也受不了。
顾家主自知理亏,对着秦家主说话的底气也少了几分,笑着解释:“啊这,其实秦兄你冷静。你想想,这男未婚女未嫁,双方都是单身,这年轻气盛,荷尔蒙涌动的,又难得有家世相当门当户对,加上彼此都知根知底儿。所以这互生情愫谈一场恋爱似乎也说……”得过去吧??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只见秦家主的眼神,越来越想杀人,硬生生让顾家主换了措辞,呵呵陪笑:
“其实这个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一看就是两个孩子瞒的太紧了,但事已至此,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具体怎么处理,那还是要看情况的……”
秦家主面无表情地打断,已经顾不得体面:“说人话,别把你那套官腔搬出来应付我。”
“行…捡重点的说就是,刚才沈兄说的十分有道理,既然孩子们只是谈了个恋爱,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那不如就由他们去吧,毕竟小辈之间的事情还是要小辈之间他们亲自解决才能和谐。”
顾家主硬着头皮找补,决定回家,就给顾行云来一个三堂会审。
把人家姑娘骗了,还瞒着家里不说,简直该打。
忽略主席上的异动,这场所有人几乎都在等着秦娆的回答,毕竟这个事儿也不是一个巴掌拍得响的。
“哥哥说什么就什么。”秦娆笑着,一对顾行云说话嗓子都软了三分,对着顾行云眨了眨眼,更是趁机抱上了他的手臂,看着就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秦娆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因为自己一句撒娇就红的快要滴血的耳垂,只觉得他可爱极了。
她难得看见他不穿白大褂,正正经经西装革履的样子,直到刚才秦娆才恍然大悟。
其实眼前的男人,也是那样锋芒毕露那样的优秀,并不是本身性格就是像在医院一样随和平易近人。
平时他也只是为了和病人更加亲近,让病人能够更加信任他。
那至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有一大半的时间都要收起自己本来的锋芒和棱角,演出那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给病人治病。
足可以看出他是有多么热爱医生这份职业。
秦娆心里越发坚定——顾行云本来就是很好的人,一如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善良热忱又意气风发的少年。
只是现在更多了几分矜贵和成熟,做事也添了几分沉稳而已。
人还是那个人,始终都是她一眼就爱上的那个顾行云。
就在两人含情脉脉之间,沈凌雪深觉自己丢了面子难堪,便趁着在秦娆顾行云开口赶人之前,自己主动地去了另一桌客席入座,强忍着心里的怒火,保住了自己和沈家的一丝颜面。
顾行云一扭头,就对上小姑娘的眼神,满眼真诚又爱慕地看着他,那眼波流转间的情意,和毫不掩饰的爱意,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秦娆只是简单一眼,就能轻而易举地烧得他脸色泛红。
顾行云神色不自在,低声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否则别人会真的误会我们两个有什么。”
“你放心,我当然知道你刚才只是为了给我解围。我不会误会的。”秦娆笑眯眯地瞧着他。
被顾行云这么一说,秦娆不仅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反而支了个手肘撑着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行了,你别看了,怪瘆人的。”顾行云只知道自己在她面前,竟然像是个二十岁刚出头没经过情爱的毛头小子一样,被她一眼看得心跳加速,脸色发烫。
“哦。”秦娆答了一声,但目光没有离开一星半点。
“真的别看了,以咱们俩的关系,你这么看着我不合适。”顾行云说着,强逼着自己不去看她。
“哦?”秦娆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反问:“那顾医生倒是说说,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当然…当然…是朋友关系。”顾行云说完这句话,反而看见秦娆笑得更欢,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里只装了他一个人的倒影。
一刹那的心动,让顾行云实在扛不住来着这个小姑娘直白又热情似火的撩拨。
他伸手轻捂住她的双眸:“别看了。”
“好吧,顾医生说不看就不看了。”秦娆也不反抗,只是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尾音上翘:“其实我也只是,控制不住想看顾医生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就挪不开眼了。”
小姑娘说的话,她细密而卷曲的睫毛如同鸦羽,有一下没一下都在他掌心扑闪着,像是有人用一只小爪子,在他心上不断地撩拨。
她上翘的尾音透着蛊惑意味,一股酥麻痒意从他掌心滋生,如同是一道细小的电流,贯穿他肌肤的每一处,最后径直抵达他的心尖。
顾行云不得不承认,秦娆对他,天生就带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见她,更不是第一次认识她,只是从前那一面,眼前的小姑娘不过豆芽菜一般大小。
他从没把她当过女孩看,只觉得是个小妹妹,此后多年,他忙于自己的学业工作感情,也很少会想起记忆里的小妹妹。
直到代替陆蔚然去相亲的那一日,看见秦娆的那一瞬间,顾行云竟然都有些没认出来。
当年的小姑娘,竟然长得这么快,短短五六年的时间,也出挑得落落大方,惊艳至极。
可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认识的太早,每每自己心动的时候,顾行云的内心都会生出一股极为羞耻的背德感,时时刻刻都在谴责着他。
秦娆轻飘飘一句话,烫得顾行云收回了手。
顾行云不再去看她,也很少和秦娆说话,好在寿辰宴开始,事情一多也显得他没有那么刻意。
直到寿辰宴快结束之时,宾客尽散,顾家秦家和沈家也各自带着家眷纷纷和陆老太太说了会儿话,随即离席。
最先着急,想要回家问清楚的自然是秦家主和顾家主。
但最先离开的是沈家。
这会儿除了陆家没了什么外人。
“顾行云,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我过来。”顾家主憋了一晚上的气,神色凌厉地瞪了顾行云一眼。
秦家主也不甘示弱:“娆娆!”
顾行云自然想到了会有此一遭,更何况旁边还坐着一个随时能拿捏他的小祖宗,他起身时甚至感觉自己解脱了。
可顾行云还没走出一步,就被秦娆拉住了手腕,他不得不看向她:“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吗?”
“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事情。”秦娆也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嗓音说:
“顾行云,你猜你还能嘴硬多久?”
“什么…嘴硬?”顾行云神色不自在。
“有个建议。”秦娆看着他勾唇一笑,红唇有意无意地从他通红的耳廓擦过:“下次在说只是朋友之前,控制下你的心跳。你的耳朵真的红得快要滴血了。”
说完,秦娆起身就走,毫不留恋,也没看顾行云一眼。
顾行云在原地愣了片刻,才终于从她的红唇上缓过来,离开了会场,期间不停摸着自己蹭着她口红的耳垂。
等宾客都走完了,陆家几人的脸色都各异了起来。
尤其是陆夫人,她看向陆老太太,不满地扫了一眼温宁,最后看向陆蔚然:“陆蔚然,关于长孙媳妇儿这件事儿,你是不是应该跟我和你父亲解释一下。”
没等陆蔚然和温宁说话,陆老太太敲了敲拐杖:“说当然要说,早就应该说清楚,回老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