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胡太后召见皇叔清河王元怿,竟动了歪心思。
这位皇叔可不简单。
他是孝文帝诸子中出了名的美男子,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胡太后早就对他垂涎三尺,不仅委以重任,还时常借故亲近。
一日夜里,胡太后又在宫中设宴,借着酒意对元怿眉目传情:“王爷近日操劳国事,倒是清减了不少。”
元怿闻言,只是恭敬答道:“为国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太后见他装糊涂,索性挑明了说:“哀家独居深宫,甚是寂寞。
王爷若有闲暇,不妨常来陪哀家说说话。”
元怿心头一跳,连忙推辞:“太后说笑了,臣弟不敢僭越。”
可胡太后哪肯罢休?
没过几日,她竟以商议朝政为由,将元怿召入寝宫。
元怿刚踏进内室,就见太后身着薄纱,斜倚在榻上。
她媚眼如丝,轻声道:“王爷可算来了,哀家等得好苦。”
元怿大惊失色:“太后!这...这成何体统?”
太后却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王爷何必拘礼?”
说着就要来拉他的手。
元怿知道今日难以脱身,只得勉强应付。
自此之后,太后更是肆无忌惮,时常召他入宫。
宫人们看在眼里,私下议论纷纷:“太后与清河王这般亲近,怕是不妥啊!”
好在元怿素有贤名,平日里礼贤下士,辅政也颇有建树。
朝中大臣虽然知道这事,但念在他为国为民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话说回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位翩翩公子,终究难逃美色这把温柔刀啊。
只是眼下梁魏两国正在争夺淮堰,这事关重大,咱们还是先把胡太后的风流韵事放一放,说说淮堰之战要紧。
梁天监十二年,寿阳城遭了大水。
洪水咆哮着冲垮房屋,百姓哭喊着逃命。
城墙上,镇帅李崇望着脚下翻滚的浊浪,眉头紧锁。
雨还在下,水越涨越高,城墙只剩两板高露在水面。
“将军,水势太猛,守不住了!”
副将急得直跺脚,“不如撤到北山,再作打算!”
李崇摇摇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我奉命镇守淮南,若弃城而逃,百姓必乱。
这城……怕就真没了。”
他顿了顿,又道:“但百姓无辜,不能让他们陪葬。
传令下去,速扎木筏,助他们逃生!”
“可将军您呢?”
“我?”李崇苦笑,“我与寿阳共存亡。”
城南,治中裴绚带着几千百姓,乘船逃往高地。
水势汹汹,裴绚站在船头,心里盘算:“李崇肯定顶不住,必会北撤。
不如……”
他眼神一闪,转身对众人高声道:“诸位!如今官府无力,我们得自谋生路!
我暂代豫州刺史,向梁将马仙湬投诚,才能活命!”
百姓面面相觑,有人犹豫:“这……算不算背叛朝廷?”
裴绚冷笑:“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朝廷?”
消息传到李崇耳中,他先是一愣,随即拍案而起:“裴绚竟敢叛变?!”
僚吏韩方兴主动请命:“属下愿去劝他回头。”
李崇点头:“告诉他,只要肯归,既往不咎。”
韩方兴驾着小船,找到裴绚。
裴绚见了他,脸色一变,强作镇定道:“韩兄,大水阻隔,我也是被百姓推举,不得已而为之。”
韩方兴皱眉:“李公待你不薄,何必自误?”
裴绚别过脸,硬着心肠道:“你回去告诉李公,如今民非他之民,吏非他之吏,请他……莫要逼我。”
李崇听完回报,怒极反笑:“好个‘不得已’!”
他当即派堂弟李神率水军讨伐。
两军交战,裴绚大败,仓皇逃窜,却被村民擒住,五花大绑押往寿阳。
船行至湖心,裴绚望着茫茫水面,长叹一声:“我还有何脸面见李公?”
说罢,纵身跳入水中。
远处,梁将马仙湬率兵赶来救援,却只看到一圈涟漪。
他摇摇头,黯然撤兵。
寿阳的水终于退了,百姓们总算能喘口气。
可谁能想到,这场洪水竟引出一桩荒唐事。
“陛下,臣有一计。”
降将王足跪在梁武帝面前,眼睛滴溜溜转,“咱们不如在淮河上筑道大坝,把水引去淹寿阳城!”
梁武帝拍案叫绝:“妙啊!”
他转头对身旁的太监说:“去,把祖暅和陈承伯叫来。”
这两个人,一个管工程,一个懂水利,很快就被派去勘察地形。
开工那天,淮河两岸人山人海。
监工康绚骑着高头大马,挥着鞭子喊:“二十户出五个壮丁!
谁敢偷懒,军法处置!”
有个白发老翁颤巍巍地问:“大人,这沙土地能筑坝吗?”
“呸!”
康绚一鞭子抽在地上,“皇上说行就行,轮得到你多嘴?”
从冬天干到春天,二十万人累得直不起腰。
好不容易大坝合拢,谁知夜里一场暴雨,轰隆一声—全垮了。
“早说了不行!”
几个民工蹲在泥地里嘀咕。
工头听见了,抡起棍子就打:“再敢胡说,把你们全家都发配边疆!”
梁武帝在宫里听到消息,气得摔了茶杯:“继续修!加铁!
不是说蛟龙怕铁吗?”
于是几千万斤生铁沉入河底,可水照样冲。
“大人,实在扛不动了......”
一个瘦成皮包骨的民工跪着哀求。
监工冷笑:“扛不动?那就躺着别起来了!”
说着把他踹进了泥坑。
夏天最要命。
烈日下,尸体和垃圾堆在一起,苍蝇嗡嗡乱飞。
有个年轻媳妇来找丈夫,只看见满地白骨。
“我家柱子呢?”
她哭着问。旁边人指指河心:“都在那儿呢......”
秋天稍好些,可转眼又入冬。
北风像刀子,割得人脸生疼。
河面结着厚厚的冰,民工们的手冻在石头上,一扯就是一层皮。
“造孽啊......”
夜里,几个幸存者挤在草棚里。
突然外面传来监工的吼叫:“都起来!雪停了继续干活!”
有人小声问:“这么拼命,到底图什么?”
没人回答。
只有寒风在呼啸:这一切究竟是为了谁?又是谁下的命令?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淮堰还没修完,北魏就坐不住了。
他们重新启用杨大眼,封他为平南将军,让他带兵驻扎荆山,准备抢夺淮堰。
梁武帝萧衍一看,心想:“与其等他们打过来,不如我先动手!”
于是,他立刻派左游击将军赵祖悦突袭北魏的西硖石,逼近寿阳。
北魏朝廷也不含糊,马上任命崔亮为镇南将军,让他去攻打硖石。
同时,又让萧宝夤当镇东将军,带兵逼近淮堰。
赵祖悦听说崔亮来了,心里不服气,出城迎战。
结果,一交手就吃了败仗,只好退回城里死守。
崔亮可没打算放过他,直接带兵围城,还派人去寿阳找镇帅李崇,商量水陆并进,一举拿下硖石。
“李将军,咱们联手,硖石必破!”
崔亮信心满满地说。
可李崇却迟迟不动。
“崔将军,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军务缠身,抽不开身啊。”
李崇在回信里推脱道。
崔亮气得直拍桌子:“这李崇,分明是在敷衍我!”
就这样,李崇一次次失约,崔亮只能独自围攻硖石。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一年,硖石依然没打下来。
人心不齐,再好的计划也白搭。
魏胡太后听说崔亮作战无功,心里明白这些将领们各怀心思。
她当机立断,提拔吏部尚书李平为镇军大将军,兼任尚书右仆射,派他率领两千步兵骑兵火速赶往寿阳。
“李爱卿,”太后在朝堂上对李平说,“此番前去,你全权节制诸军,务必严明军纪。”
李平躬身领命:“臣定不负太后所托。”
到了寿阳,李平立即召见李崇。
两人在军帐中密议。
“李将军,”李平指着地图说,“我军当水陆并进,全力攻打硖石。
同时还要催促萧宝夤进攻淮堰。”
李崇皱眉道:“崔亮那边恐怕...”
“不必多虑,”李平打断他,“太后给了我专断之权。”
就在此时,传令兵匆匆跑来:“报!
萧将军部将刘智文已渡过淮河,连破梁军三座营垒!”
李平拍案而起:“好!传令下去,加紧进攻硖石!”
与此同时,梁朝这边也动作频频。
左卫将军昌义之奉命救援浮山,却在半路接到新命令。
“将军,”副将王神念展开诏书,“陛下命我们改道去救硖石。”
昌义之叹了口气:“硖石那边情况如何?”
探马来报:“魏将崔亮派崔延伯在下蔡设防,他们在淮河上架起了十几道浮桥,我军难以突破。”
昌义之握紧拳头:”传令全军,暂驻梁城待命。”
硖石城外,战况激烈。
李平亲自督战,魏军攻势如潮。
“报!外城已破!”士兵飞奔来报。
李平大喜:“赵祖悦呢?”
“已经出城投降。”
李平冷笑一声:“带上来。”
赵祖悦被押到帐前,李平二话不说,挥手道:“推出去斩了!”
攻克硖石后,李平又转攻浮山堰。
这时崔亮却称病请辞。
“崔将军这是何意?”
李平在军帐中怒拍桌案。
参军小心翼翼地说:“崔将军说旧疾复发,已经带兵回洛阳了。”
李平气得脸色铁青:“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回到洛阳,朝堂上争论不休。
“崔亮违抗军令,理应处死!”
李平在殿上据理力争。
崔亮不甘示弱:“李平公报私仇,排挤异己!”
胡太后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叹了口气:“两位爱卿都立下战功,此事就此作罢。
崔亮改任殿中尚书吧。”
这时,侍从呈上一封密信:“太后,萧将军送来梁主的劝降书。”
太后看完信,微微一笑:“传旨嘉奖萧宝夤,命他坚守边防。”
与此同时,杨大眼也按兵不动,只在荆山一带驻防。
“将军,我们不进攻吗?”副将问道。
杨大眼望着远处的梁军旗帜:“太后有令,静观其变。”
就这样,魏梁两军在淮河两岸形成对峙之势。
梁人终于能全力修筑淮堰了。
天监十五年四月,大功告成。
这淮堰长约九里,上宽四十五丈,下宽一百四十丈,高二十丈,气势恢宏。
堰上种满杞柳,军垒散布其间,俨然一道铜墙铁壁。
有人向康绚献计:“淮河乃四渎之一,本是上天用来调节水势的。
长久堵塞,恐怕不妥。
不如开凿一条湬渠,引水东流,让水势缓和,这样淮堰才能长久稳固。”
康绚听了,觉得有理,便命人开凿湬渠,引水东注。
同时,他又派人到魏国散布谣言,对萧宝夤说:“梁人只怕你们开湬放水,根本不怕野战。”
萧宝夤正为水患发愁,一听这话,信以为真,立刻下令开湬北注。
谁知水势分流后,水位依旧不见下降。
魏将李崇见状,赶紧在硖石戍间架桥疏导,又在八公山东南修筑魏昌城,作为寿阳的屏障。
可洪水肆虐,百姓的房屋、祖坟被淹,怨声载道。
李崇安抚道:“大家别慌,朝廷不会不管我们!”
百姓们咬牙切齿:“都是梁人害的!
我们死也不让他们得逞!”
李崇趁机煽动:“对!誓死守住家园!”
一时间,魏国民众同仇敌忾,无人愿降。
另一边,梁国徐州刺史张豹子满心以为筑堰的功劳非他莫属。
谁知朝廷却派康绚总揽大局,他反倒成了下属。
张豹子气得跳脚,私下对亲信抱怨:“我辛辛苦苦监工,最后功劳全归康绚?凭什么!”
亲信附和:“大人,不如……”
张豹子冷笑:“哼,我有的是办法!”
于是,他屡次向梁主萧衍进谗,诬陷康绚私通魏国。
萧衍虽未全信,但淮堰既已完工,便召康绚回朝复命。
康绚一走,淮堰便由张豹子接管。
可他心怀怨恨,根本懒得维护。
洪水冲击之下,堰体渐渐松动。
魏国朝廷见寿阳水患严重,决定派任城王元澄率军南下,准备大举攻堰。
朝堂上,仆射李平却站出来反对:“陛下,淮堰迟早会垮,何必浪费兵力?”
元澄皱眉:“可若不主动出击,梁人岂不更嚣张?”
李平摇头笑道:“秋汛将至,洪水自会替我们解决麻烦。”
魏主思索片刻,点头道:“有理。”
于是,他下令任城王暂缓进军,静待秋汛。
东益州刺史元法僧急匆匆地递上一封紧急军报—葭萌关出事了!
当地乱民任令宗胆大包天,竟杀了晋寿太守,带着整座城投降了南梁。
梁益州刺史鄱阳王萧恢立刻派太守张齐接应,占领了葭萌关。
元法僧急得直跺脚,赶紧派儿子元景隆去阻拦张齐,结果连吃败仗。
张齐乘胜追击,包围了武兴城,整个东益州危在旦夕。
“陛下,再不派援军,东益州就保不住了!”
元法僧跪在殿前,声音发颤。
魏帝眉头紧锁,当即下令:“傅竖眼,朕命你为益州刺史,即刻带兵驰援!”
傅竖眼二话不说,率军日夜兼程,三天疾行二百多里,连战连捷,终于解了武兴之围。
张齐见势不妙,退守白水。
可没过多久,他又卷土重来,猛攻葭萌关。
此时,葭萌关的守将梓潼太守苟金龙正卧病在床,无法指挥。
危急关头,他的妻子刘氏站了出来。
“大人病重,关城不能无人主持!”
刘氏目光坚定,对众将士道,“诸位,随我登城,誓死守关!”
将士们见她一介女流竟如此果敢,纷纷响应:“愿随夫人死战!”
可偏偏祸不单行,梁军切断了水源,守军无水可饮。
士兵们嘴唇干裂,士气低迷。
“这样下去,不用敌人打,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副将高景暗中盘算,竟想叛变投敌。
刘氏察觉他的异样,冷冷道:“高景,你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高景脸色一变,还未辩解,刘氏厉声喝道:“拿下!”
众人一拥而上,将高景捆住。
刘氏毫不迟疑:“临阵投敌,按律当斩!”
手起刀落,叛贼伏诛,军心稍定。
可水的问题仍未解决。就在众人绝望之际,天降大雨。
刘氏灵机一动,立刻下令:“快!把布绢、衣服全挂起来,接雨水!”
士兵们手忙脚乱,将布料悬在空中,绞取雨水,储存在各种器皿里。
很快,饮水充足,军心大振。
傅竖眼得知葭萌关危急,火速增援,终于击退张齐。
梁军败走,葭萌关重回魏国手中。
战后,魏帝大加封赏,不仅封苟金龙之子为平昌县子,还特意表彰刘氏的功劳。
“一介女流,临危不乱,智勇双全,理当嘉奖!”朝臣纷纷赞叹。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