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卜卦现凶爻,悬尸辕门引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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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都南门的青砖城墙上,三具尸体在暮色中摇晃。铁钩穿透琵琶骨,将皮肉撕扯出狰狞的裂口。雨水顺着尸体肿胀的指尖滴落,在青石板路上汇成蜿蜒的血河,空气中腐臭与龙涎香混作一团,熏得人几欲作呕。
陆沉压了压斗笠,将面容掩在阴影中。他佝偻着背,混迹在茶马商队的杂役里。领头骡马的鞍袋鼓鼓囊囊,散发出刺鼻的药草味——那是边关大族走私南疆血灵芝时惯用的遮掩手段。可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尸体胸口的墨字上。血水泡发了";舞";字的最后一笔,墨迹在雨中晕染,竟似一条扭曲的黑龙。
";买命钱呐——";
枯瘦如鸡爪的手突然扣住他的脚踝。瘸腿老乞丐蜷在城门阴影里,三枚沾血的景和通宝从袖中滚落,在泥水中摆出离上乾下的卦象。商队护卫的鞭子破空抽来,陆沉袖中暗劲轻吐,铜钱忽地跳起嵌进鞭梢。老乞丐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精光,竹竿已悄无声息点向他后腰命门。
陆沉恍若未觉,目光扫过最右侧那具尸体的右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处的淡金色笔茧,是翰林院编修日复一日誊写奏章留下的印记。三天前兵部侍郎暴毙时,他在尸首的同一位置见过相似的痕迹。
暴雨骤至,铜钱在积水中震颤如活物。
子时二刻,陆沉蹲在客栈马厩的草料堆后。腐尸腰间的翰林院玉牌在雨中泛着幽光,他指间一枚银针轻颤,针尾缀着的蚕丝绕上屋檐,将二楼客房的动静尽收耳中。两个时辰前,他借着卸货之机摸进商队首领的密室——北斗七星灯悬在檀木匣上,灯油里掺着鲛人脂,映得半幅《河洛勘舆图》上的血迹泛出诡异的蓝。
";咔嚓。";
瓦片轻响。陆沉瞳孔骤缩,商队首领魁梧的身影正映在窗纸上,手中匕首寒光闪烁。七星灯忽然倾斜,灯油泼在羊皮地图上,遇血即燃。火苗舔舐之处,山川脉络竟浮空显形,化作三丈高的立体星图,紫微垣方位赫然钉着七枚带血的铁蒺藜。
";亢龙有悔......";陆沉喃喃低语,掌心红斑随星图明灭涨缩。这是第七个死于";舞";字血诏的翰林学士,前六具尸体分别出现在北疆六镇关隘,每处案发现场都留有半截龙鳞纹箭矢。
破空声骤起!
东厂番子的黑靴踏碎雨帘,绣春刀劈开商队马车的瞬间,十二口樟木箱轰然炸裂。断戟裹着药渣四溅,戟身残存的";轩辕";铭文刺得陆沉双目生疼。当先的番子狞笑挑飞箱中密信,泛黄信纸遇火显影,焦痕在暴雨中凝成星图——竟是钦天监秘传的紫微垣定位术!
";龙鳞现,杀无赦!";
暴喝声中,商队首领突然狂笑。他撕开衣襟,胸口北斗天枢星的刺青正对星图,细如发丝的剑痕贯穿星位。陆沉足尖点地,蝙蝠般倒挂上檐角,窥见那人将燃烧的地图残片塞入口中。蓝火自七窍喷涌,血肉焦糊味盖过了龙涎香。
";砰!";
尸体栽倒的刹那,陆沉袖中银丝缠住房梁。一枚青铜残片穿透火焰,钉入他方才藏身的草垛。纹路与城门腐尸手中的密信如出一辙,边缘还沾着墨绿色的蛊虫体液。
暴雨更急,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钟声。
";公子好身手。";
慵懒女声在耳畔响起,陆沉后颈汗毛倒竖。姜蝉衣不知何时倚在马厩柱旁,葱白指尖把玩着一只碧磷蛾。她的蓑衣滴着水,发梢却干燥如新雪,仿佛暴雨到了身前三寸便自动避让。
";铸剑坊地下埋着口棺材。";她突然捏碎毒蛾,磷粉在雨中燃起幽蓝火焰,";三百年前大燕末代太子的棺椁,棺盖上刻着';亢龙有悔';——和城隍庙那棵雷劈槐树上的谶语,笔迹一模一样。";
陆沉按住腰间青冥剑。剑柄暗格中的残玉正在发烫,与远处钟声共鸣。那是镇国钟自鸣的征兆,唯有皇陵塌陷或帝星将陨时才会响起。姜蝉衣忽然贴近,毒香钻入鼻腔:";寅时三刻,棺材里的东西要是见了光......";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颤。
城南方向升起冲天血光,隐约可见九道锁链虚影缠住星穹。陆沉掌心血斑灼如烙铁,青冥剑自行出鞘半寸,龙吟声震碎雨幕。姜蝉衣轻笑退入阴影,裙摆扫过处,满地铜钱竟拼成";大凶";卦象。
";看路!";
马蹄声如雷轰鸣。三百黑甲骑兵擎着火把奔来,为首的将领马槊青光凛冽——槊锋三寸处,";萧";字铭文映着血色,正是镇北王府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