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暗藏紫微影,血字惊破太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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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的暴雨裹挟着血腥气灌入窗棂,陆沉指尖抹过窗台积灰。三根燃尽的犀角香插在青铜麒麟香炉中,细看能辨出香灰里掺着金箔——这是钦天监占星时才会用的\"锁龙香\",寻常商贾便是倾家荡产也凑不齐三钱。
\"喀嚓。\"
木梯传来极轻的响动,陆沉袖中蚕丝已缠上来人咽喉。月光透过窗纸映出一张惨白的脸,正是白日那瘸腿老乞丐。他手中竹竿点地,三枚铜钱从袖口滑出,竟在青砖地上滚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紫微西移三寸,贪狼犯角。\"老乞丐的嗓音像是生锈的铁片摩擦,\"那十二口樟木箱里装的不是血灵芝,是前朝镇国钟的青铜残片——三百斤龙血铜,足够重铸半柄轩辕剑。\"
陆沉瞳孔骤缩。青冥剑在鞘中发出嗡鸣,剑柄暗格里的残玉烫得灼人。白日里东厂番子劈碎的断戟残片上,\"轩辕\"二字笔锋凌厉如剑,分明是永和七年大燕皇室匠作监的手笔。
老乞丐突然咳出血沫,指缝间渗出墨绿色黏液:\"铸剑坊地窖......九口镇龙棺......\"话音未落,窗外骤然亮如白昼。三支鸣镝火箭拖着磷火尾迹升空,在夜雨中炸开血色狼烟——正是镇北军剿匪时用的\"浴血令\"!
\"轰!\"
客栈木门轰然碎裂。东厂番子鱼贯而入,绣春刀映着火光劈向货箱。陆沉旋身翻上房梁,见商队首领正将七星灯油泼向货箱夹层。深褐色的液体遇空气即燃,蓝色火苗顺着箱中草药窜起,瞬间将半间客栈化作火海。
\"找死!\"当先的番子狞笑挥刀,却突然僵在原地——他的影子在火光中扭曲拉长,竟自行掐住了本体咽喉!商队首领狂笑着撕开前襟,胸口北斗刺青渗出血珠,天枢星位的剑痕突然裂开,钻出条生着人脸的蜈蚣。
陆沉足尖勾住横梁倒挂而下,青冥剑出鞘半寸。剑气扫过处,燃烧的药草纷纷扬扬如星雨,露出箱底暗藏的玄机——十二口木箱内壁皆刻满梵文,中央凹槽嵌着青铜残片,拼合起来正是半幅山河社稷图!
\"亢龙有悔,血荐轩辕......\"商队首领七窍涌出蓝火,声音却似千万人合唱。他腐烂的指尖点向陆沉眉心,空中飘散的灰烬突然凝成箭矢:\"紫微帝脉的气息——\"
\"叮!\"
银针破空,姜蝉衣的蓑衣掠火而过。三枚淬毒金针钉入商队首领眉心,那张狰狞的面孔瞬间爬满蛛网般的青纹。她袖中甩出条缀满铃铛的红绫缠住陆沉腰身,足尖在燃烧的梁柱上轻点:\"蠢货!龙血铜遇火则噬魂!\"
客栈轰然坍塌的刹那,陆沉瞥见老乞丐的尸身。墨绿色黏液腐蚀了青砖,尸体右手死死攥着半块龟甲——上面用殄文刻着\"七月初七,苍龙璧碎\"。
暴雨浇不灭磷火,长街已成冥河。
\"看清楚了?\"姜蝉衣拽着陆沉落在一处飞檐,指尖蘸着雨水在他掌心勾画,\"北斗天枢对应铸剑坊水井,天璇是城南胭脂铺后的枯井......\"她的指甲突然刺入陆沉虎口,血珠滴在瓦片上竟燃起幽蓝火焰,\"七口锁龙井,镇着大燕七代帝王的执念。\"
陆沉反扣住她手腕,青冥剑横在两人之间:\"你怎知镇龙棺的布局?\"剑锋映出女子眸中一闪而逝的金芒,那绝非活人应有的瞳色。
\"因为三百年前往井中投下第一块镇龙碑的...\"姜蝉衣忽然绽出妖异的笑,发间银簪腾起毒雾,\"正是家师蓝璎珞。\"
话音未落,整条长街的地砖突然拱起。腐烂的根须破土而出,缠住奔逃的东厂番子就往地底拖拽。陆沉剑斩藤蔓,汁液溅落处青烟升腾——这哪是什么树根,分明是无数纠缠的血管!
\"咚!\"
镇国钟声自地底传来,震得人五脏移位。姜蝉衣突然呕出黑血,指间金针尽数崩断:\"地脉反噬......有人动了主棺的封印!\"
陆沉循声望去,只见铸剑坊方向升起九丈高的血柱。阴云在天空拧成旋涡,隐约可见青铜棺椁在云层中沉浮。棺盖缝隙渗出漆黑黏液,滴落之处屋舍尽腐,连青石街面都蚀出深坑。
\"啪!\"
马鞭破空声撕裂雨幕。三百黑甲铁骑踏火而来,为首将领的马槊挑飞拦路尸骸,槊锋\"萧\"字铭文亮如炽日。陆沉突然按住心口——青冥剑的震颤与马蹄声共鸣,仿佛有柄无形巨锤在敲打天灵。
\"是白虎煞气!\"姜蝉衣突然将毒粉撒向空中,\"镇北王府的《兵圣七劫》已修至第五重'虎噬',萧景琰这是要生祭满城生灵!\"
仿佛印证她的话语,冲在最前的铁骑突然人立而起。战马眼珠暴凸,口鼻中钻出血色藤蔓,将背上骑士绞成肉泥。萧字战旗无风自燃,火焰中浮现白虎虚影,竟在啃食旗杆上悬挂的囚犯首级!
\"走!\"姜蝉衣红绫卷住陆沉腰身腾空而起。身后传来房屋坍塌的巨响,铸剑坊所在的整片街坊正在塌陷。地裂处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指甲缝里嵌着锈蚀的箭簇——看制式竟是永和年间羽林卫的装备。
陆沉在颠簸中握紧残玉。玉中血丝游走如活物,渐渐凝成\"轩辕\"二字。当第九道钟声响起时,他看见塌陷的地坑中央立着块残碑,碑文在血雨中清晰可辨:
\"山河为熔炉,苍生作薪柴。\"
\"轩辕重铸日,紫薇烬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