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知书立刻反驳:“圣人与先圣人感情甚笃,若不能亲手捉拿真凶,岂非抱憾?”
且不说尚未确定李添寿就是真凶,压根没有缉凶之说。
即便李添寿是真凶,也不至于杨思思不能亲手捉拿就抱憾。
大不了抓住之后,将人提回圣地,明正典刑之后由杨思思亲手了结。
项知书此言,不过是迫得杨思思复仇心切仓促在二十四长老中选定圣君罢了。
温怀庆仍是不骄不躁,甚至先肯定了项知书的说法:“项长老说的是,先圣人不测,圣人自是要亲手复仇方能泄心头悲愤之万一。我也不是要阻止圣人亲手复仇,不过咱们是修士,多的是仙家手段。”
经温怀庆这么一提醒,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杨思思不再是元婴修士,三山冠加冕,如今是化神境了。
化神修士使用身外化身和傀儡不是理所当然又稀松平常的事情吗?
温怀庆这话四两拨千斤,从根本上解决了杨思思不用急着成亲生子也能复仇的问题。
甚至,即便立刻成亲生子,去玄圃仙门最快也是一年后了。
现在杨思思却可以立刻成行。
项知书面色难看,杨思思的脸色便越发神采奕奕:“好,就按温长老说的办。”
皇甫珏心中升起强烈的失望,但望着杨思思的侧颜,也无可奈何。
解开结界,杨思思抬步走出皇庙。
皇庙之外,挤满了先前自逃出的府兵和朝臣。
性命无虞后,他们关心起皇庙中的情形,一见人出来立刻伸长了脖子。
领头的杨思思身穿三重衣,头戴三山冠,至真至纯,至圣至明,钟灵神秀,气吞山河。
她的身后是二十余位化神大能,不同的出类拔萃,同样的气势磅礴。
二十余人并立,其气浩浩荡荡,其势雷霆万钧。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更远处,天空中是乌泱泱的瑶池修士,一眼望着数不清数量,只见瑶池制式的青色道袍迎风猎猎,各色宝光遮天蔽日,阵法之中的符文映得天色都是流光溢彩火树银花。
瑶池圣地距大奉王朝太远了,上古仙族又距今太久了。
大奉人多没听过瑶池之名,如沁兰更将瑶池圣地视为名不见经传的末等宗门。
直到现在,直到此刻,望着被修士和化神长老簇拥的少女圣人,他们终于明白了何为顶级仙门气派。
透过皇庙仅存的大门,能够望见里面的废墟。
广场满目疮痍,屹立数千年的皇庙也成了残垣断壁。
狼藉的土坑零落的石皮却衬得瑶池一行越发仙风道骨光鲜亮丽。
刘洞玄也走出皇庙,这位皇庙守护者做道人打扮,一身玄色道袍,眉目墨黑,唇红齿白,气质洗练。
他走到杨思思身前,一撩玄色道袍,腰间翡翠算筹叩地清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洞玄的举动属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杨思思都愣了一下。
杨思思很快反应过来,目光饶有兴致地看向周遭。
目光过处,人群骚乱。
李顺先是惊愕,然后是更加惊愕,穆耀武竟然也败了么?
刘洞玄皇庙守护者,当众叩拜杨思思,三呼万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穆耀武,十三境大圆满,败得彻彻底底。
虽然早有预料,虽然谢清原本就做此安排。但真的将王朝权柄交予外人之手,李顺还是感到了晕眩。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李顺的认知。
好不容易接受了先帝战死疆场的噩耗,又陡然得知先帝其实尚在人世,来不及喜悦,却被太后谋杀亲夫,先帝死于太后之手的消息砸懵在当场。
好不容易接受了皇权易主瑶池的事实,又先后经历学子抗议,太后专权,外戚谋反,亲王篡位,太子太傅匡扶社稷,尤其太傅穆耀武武功高强众望所归,却都失败了,最后皇权依旧交到了瑶池修士手中。
虽然一开始先帝就死了,最后也确定是死了。
虽然一开始就计划将皇权交到瑶池手中,如今也确实交了。
可这样的跌宕起伏大起大落令李顺难以自持地晃了晃,跪了下去。
他跪在地上,听见自己用干巴巴的声音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顺督察院御史,官职放在人均勋贵的京师不算高,但地位超然。
眼看着他都跪下了,其他人也动了起来。
先是一个人跪下,然后是两个。
接着是一小片人跪下,很快变成跪倒一大片。
终于,所有的朝臣府兵都跪在青石板上,朝走出皇庙的少女恭敬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穿过高墙,穿出皇城,传到了长街。
长街上的学子犹自不服,终被冲出的皇城司军压制在地。
随着山呼万岁之声响彻京师,宣告延绵数千年的大奉王朝皇权彻底易主。
杨思思望着匍匐在脚下的大奉臣民,嘴角微弯:“桀桀。”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时间长河之外,一名男子从沉睡中醒来。
男子眉如墨画,目似朗星,一双星眸宛若敛聚整条星河,一眨眼便是星河震动。
察觉男子苏醒,一队女修在仙童的指引下鱼贯而入。
女修一行十二人,个个生得绝色,其中修为最低的也是化神六层,若放在下界,一名绝色女修便足以掀起狂风骤雨,在这里却不过是男子众多铺床叠被净面捧盆的婢女中的一个。
男子早已习惯被侍奉,很快便在女修的伺候下洗净沉睡千年的疲惫。
“下去,都下去。”仙童看着不过七八岁,却颐指气使,尖着嗓子命令时,头顶的犄角迎风打颤。
待婢女们走得干净,仙童凑到男子跟前,又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帝君这次历练可是遇到了什么不虞,瞧着面色不大好,告诉阿克苏,阿克苏替帝君出气!”
男子将目光落在自称阿克苏的仙童身上。
对上男子宛如星海灿烂的眸仁,阿克苏一愣,立即作势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阿克苏糊涂,阿克苏该打,帝君证得混元,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是这个纪元最先醒来的帝君,有什么是帝君观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