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潮生将自己要离开书院的事告诉了徐一知,后者立刻对着他伸出了手:
“拿来。”
闻潮生下意识地摸出了二两银子递给他,徐一知望着掌心的银子,吃惊道:
“你给我银子做什么?”
闻潮生也讶异道:
“你不是找我要钱?”
徐一知将银子揣进了兜里,又伸出手,一本正经说道:
“我是找你要我的身份牌。”
“你如今在外面,总用不着这东西了。”
闻潮生这才想起,徐一知的身份牌还在他这里,于是立刻摸出来还给他,顿了顿,他忽地瞪眼:
“等一下,我那二两银子,你就这么吃了?”
徐一知道:
“算租赁费……我这东西借你这么些天,收你二两银子,你赚大了,换个人这么折腾,我得收他二十两。”
闻潮生无言以对,他仔细盯着面前这位披头散发的师兄,在与徐一知熟络了之后,他才发现徐一知并不像书院中传得那般疯魔,在生活中并没有修行中的那般高冷与严肃,相反,他的身上有一点自己的无耻。
当然,闻潮生一直都坚定地认为,无耻是人类十分昭着的优点。
越是无耻的人,往往越是不容易内耗。
徐一知如今白天时而神志不清,困顿于自己曾经误犯下的滔天罪孽中,甚至会气血逆流攻心,便是因为他内耗太过严重。
望着徐一知的袖囊,闻潮生心道自己的那二两银子该是要不回来了,无奈道:
“行吧……有机会再来找师兄切磋。”
徐一知:
“敬候佳音。”
闻潮生就要离去时,忽然又对着徐一知问道;
“如果我在外面遇见了麻烦,拿出我书院的身份牌有用么?”
徐一知非常诚实且诚恳地回道:
“老实讲,没什么用。”
闻潮生一怔:
“为何?”
“不是说书院内的学生与先生都很尊贵么?”
徐一知:
“是这样,不过你要明白,书院内的一切对于外界都是较为保密的,这代表着离开王城之后,许多人根本不认识书院的身份牌与章印,只有一些为官者知道,他们或许会对你比较恭敬,能私下里帮点小忙,但师弟你也别觉得靠着这牌子便能肆意差遣他们,齐律里没有这一条。”
“书院的学生在外若是出了事,一般会有人去查证,但不会有太燥动的后续,除非是书院的先生或长老在外发生意外……那样情况就比较严重了。”
闻潮生闻言拿出了自己的身份牌,看着铺落星辉的表面,手指轻轻拂过,对着它感慨道:
“你好没用。”
言罢,他又将身份牌揣了回去,离开时又去了趟小阁楼,可惜院长仍未回来,阁楼里人去楼空,只剩下了一堆书籍,黑暗中不免寂寞,闻潮生想了想,还是燃了一根蜡烛,挪用了阁楼中院长常用的纸笔,给院长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去处,还非常贴心地告诉院长,自己会帮她照顾一下她的关门弟子。
做完了这些,闻潮生一路出城,来到了南城门口。
今日城中不宵禁,闻潮生出城门后,见到了朱白玉牵着两匹骏马早已等候在此地。
“如今已然入春,但广寒城那头依然很冷,你若是受不住,回头我们路过汴州时,可以给你买些厚衣服穿。”
朱白玉递给了闻潮生一个背包,里面十分贴心地放了干粮与水。
闻潮生捏了捏那面饼,硬得犹如一块铁。
但硬归硬,这东西能存放很久,若是真到了青黄不接的地域,这样的一块面饼便成了救命的东西。
二人上马,马蹄踩踏着星夜,一路向南。
…
路上,闻潮生问起了关于「张长弓」的事情,当时他答应朱白玉去调查宁国公,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要帮张猎户夫妇调查他们那失踪的儿子。
朱白玉道:
“小七与我讲过关于张长弓的事情,我私下里去找了朋友跟霍雨昕打听过,但他早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
闻潮生在马背上坐着,徐徐前行,一连奔袭了大半夜,他双跨已是火辣辣的疼,凌乱的发丝上沾染着看不见灰尘,面色略带疲意。
“我知道,对于他们来讲,这也只是「小事」。”
朱白玉:
“江湖与军中皆是残酷,每日都在死人,人命便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闻潮生沉默片刻,语气却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他的母亲因为思念他去世了,而他的父亲大约也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为了保家卫国牺牲于边塞,可就这样不明白、不清不楚地消失,只有年年到来的那一封封假信,这真的说不过去。”
“而且,这些军人与军人的家属时常收到假信,难道你们完全无所察觉?”
朱白玉勒停了马儿,缓缓转身,面庞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什么假信?”
闻潮生仔细盯着朱白玉,确认对方不像是在演戏,缓缓道:
“你不知道?”
pS:这章略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