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衣铺离开后,廿无尘去舒画斋取出自己卖画的银两,买了绣架和绣线,回到莲花楼前就开始穿针引线。
“方小宝喜欢什么花?”
“大花蕙兰。”
“oK,李莲花的话辛夷花行不行?”
廿无尘见对面迟迟没有应答,仰头一看,李莲花澄澈的双眼正注视她。
她一顿,悻悻垂头绣花:“那还是绣莲花吧。”
“辛夷花甚好。”
再抬头,对上他略带含蓄的眼,廿无尘怔愣点头:“哦,阿飞喜欢什么花?”
笛飞声答道:“随意。”
廿无尘反驳道:“不能随意,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
她眼睛骨碌打转,喃喃道:“那就绣君子兰吧,坚强刚毅,宁折不弯。”
笛飞声漠然的眸僵住,口中碾磨那两个字:“家人?”
“当然是家人啊,你和李莲花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和方小宝是把酒言欢的挚友,虽然和我关系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
“但是呢,这都是小问题,虽然你可能觉得我在巴结你。”
廿无尘龇牙嘿嘿一笑:“你猜对了,我就是在巴结你,现在三个武艺高强的人都被我收买人心了,以后我出门都得横着走。”
笛飞声抱胸垂下眼:“和李相夷是知己,和他不是。”
“诶,你。”李莲花按住情绪暴走的方多病,蹙了蹙眉,方多病这才不悦偏过头。
廿无尘抿唇,要笑不笑:“吵架变老,吵架不好,不要吵架,不要互嚎。”
一刻钟后,廿无尘举起绣好的衣裳,笑靥如花:“好啦!”
“我的?这么快?”
方多病惊喜的拿过查看,随后吓得一抛,廿无尘赶忙接住,他道:“怎么是个狗头?”
“给狐狸精的不绣狗头绣什么?”廿无尘俯视身侧的黄狗,轻抱起来替它穿好衣服。
朱红色的布料与它黄色的毛发相斥相衬,黄狗摇晃着尾巴,吐舌吠了两声:“我还答应过给它买一车鸡腿呢!”
方多病问:“何时说的?”
廿无尘:“刚来的时候。”
方多病瞥见绣架上另一件小衣裳,上面赫然绣着一只玄猫:“除了之前的黑猫,你又是何时再养的猫?”
“领养的咯,它们的衣服小,好绣。”
“哦。”
*
“这个雪山适合滑雪——”
玉树琼枝,白霜铺地。
积雪堆山时,廿无尘领着三人来到雪山,正下着鹅毛雪,顷刻间,几人举来几块长板,发丝涤了一片雪白。
“我跟你们说啊,总是练武练剑没有适当的放松会变傻的,这是有依据的,所以赶紧坐下吧,我来推。”
廿无尘示意他们放下木板,李莲花二人自觉坐下去,倒是笛飞声:“无聊。”
面对抱胸不干的笛飞声,廿无尘向另外二人使眼色:
“老笛,这凡事重在参与。”
“你话怎么那么多,滑个雪磨磨蹭蹭的。”
连压带拽一个推搡,木板带人咻地划出去,廿无尘幸灾乐祸:“哈哈哈哈,还想不干,妄想!”
方多病安然坐下:“你和我一起坐……”
注视远处的身影融入雪景,廿无尘正要转身,下一刻,方多病木板下的积雪开裂,他刚想反应,李莲花已经蹲下身搡过他的木板:“方小宝,这老笛喊你呢。”
廿无尘只看见一道残影,以及震耳欲聋的怒吼:“李莲花——”
李莲花回身后,汕汕挠了挠鼻子:“这……只剩一个……”
言罢,他抬起那装满狡黠的眼。
“哦。”
按下李莲花后,廿无尘抡腿在他身后推板,李莲花定睛一看,她的腿硬生生刨出两个洞,耳边咯吱声不止:“嘿咻,嘿咻。”
踩过的雪逐渐凝成湿滑的冰,廿无尘一个不稳,脸着地。
李莲花还是走了下来,拉起她后,眼前的人眉睫沾雪,鼻尖双颊冻得通红。
偏她还无所谓的咧嘴,青柳似的眼弯成钩月。
李莲花取下脖颈的围巾替她戴上,拭去她眉梢的雪粒。
待坐上木板,推背感袭来,身后的李莲花早已坐了上来,骤然回头,身旁呼啸的风吹得身体朝前扑去。
“坐稳些。”
头顶的吐息夹杂着极轻的笑声传来,正欲窥视的廿无尘被抓个正着。
远山的雪压垂下树杈,交织峰峦如披雪衣,雪鹰轻啼,悠扬贯耳,闯入眼中的深邃倒映出山川锦绣。
他那双承载万物的眸,现下独独装下一人。
回去的路上,方多病哀怨的眼神近乎刀死李莲花,就连他身侧的廿无尘也未幸免于难。
由于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气氛,廿无尘偷出楼内的画架颜料,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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