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宵对这一总结极为不以为然,脸上满是不服的神情,质问道:“老将军,请问这个结论是下的,还是赢樛将军的战报里所言?”
镳公神色恭敬,先是朝着赢稷郑重地行揖礼,随后又转向司马宵,再次揖礼,有条不紊地说道:“大王,司马大人,这是赢樛战报所言。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姬卓写给我王的信,以及赢樛所部李晨将军的信,均可证实这一点。”
说罢,镳公从衣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份竹简和一份帛书,双手稳稳地举过头顶,低头,恭恭敬敬地奉上。
宫人见状,立刻上前,将两份书信一并接过,快步转到赢稷面前。
“大王,帛书是姬卓所写,臣不敢擅自观看。竹简乃是李晨将军所写,其中详细描述了秦军战败的过程。如今,秦军四千步兵被西周军一千骑兵和一千步兵围困在洛邑城东军营内。
西周军意图以这四千秦军将士的性命,向大王讨要西周公姬咎战败时向我秦国献土的国书。”
镳公如实陈述李晨书信的大致内容,然而这一番话,如同在秦国朝堂上点燃了火药桶。
“啥!两千西周军就能将四千秦军逼得动弹不得?”
“四千秦军竟成了西周军勒索我大秦的人质!”
“赢樛这带的是什么兵,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太猖狂了!必须灭了西周!”
······
大臣们顿时交头接耳,三两成群,各自议论纷纷。
朝臣们义愤填膺,整个朝堂乱作一团。
赢稷却全神贯注地认真看着李晨写的战报,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愈发阴沉。突然,他猛地一拍案几,将竹简奋力甩在朝堂中间。竹简落地后,在光滑的地面上翻滚出好远。
群臣见状,以为大王是嫌自己太过吵闹才发怒,顿时噤若寒蝉,整个朝堂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只见赢稷满脸通红,怒目圆睁,破口大骂:“哪个饭桶指挥的!上次三万秦军在自家军营自相残杀一夜,损兵过半!这次增援的步卒还能和撤退的骑兵相互厮杀起来!
这是哪个蠢材指挥的!混蛋!混蛋!混蛋!啊???,气死我了!”
赢稷火气上头,连续痛骂,甚至都忘了以 “孤” 自称。
他这一顿骂,让现场所有人都大气都不敢出。但众人心里也清楚,大王刚刚发火并非冲着自己,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王,赢樛作战不力,指挥混乱,理应军法处置!” 大夫欧阳逸迈出一步,出班说道。
赢稷虽在发火,但仍保有一丝理智。他看到此前双方因误会导致秦军两次中了西周军的计谋,深知这并非全是赢樛的过错。
然而,他十分厌恶文官在见到将军战败时就落井下石的嘴脸,于是毫不客气地回道:“好呀,把赢樛军法处置了,然后派你去给孤打仗,好不好呀?”
欧阳逸一听,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连忙说道:“术业有专攻,臣并非武将,实在指挥不了军队打仗。”
“你不懂战阵之事,就不要对军中的事指手画脚!” 赢稷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在朝堂中回荡。
刚刚准备跟着欧阳逸附和的一帮文官,见状也都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嬴异人此时站出来,向赢稷揖礼道:“王爷爷,这个军报中所说的情况,我们目前还没有证实。如果所言属实,我秦军应当效仿西周军,尽快让秦军也装备起来。”
镳公揖礼回应:“公子,赢樛这一次对西周用兵,就已将我军的骑兵都换上了与西周军类似的装备。”
赢稷此时摆了摆手,说道:“先看看这个姬卓给孤的信,他说得很简单。西周公战败,故而献土。现在秦军战败,理当归还!倘若不服,那就再战!
你们怎么看?” 说这话的时候,赢稷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火气了。
蒙武出班说道:“这个卓王子今年二十二岁,传言他原本是个痴傻儿。但周天子驾崩后,他这一系列表现,背后应该有个极其善于用兵的大才!”
蒙骜也出班补充道:“当前就要看赢樛这次吸取教训之后,能不能拿下洛邑城了!
目前各国都在按兵不动,纷纷进入休养生息状态,我秦军各军团也同样是放归士兵回家种地。
也只有赢樛军团在小规模地蚕食六国夹缝中的小诸侯国。
如果赢樛军团再次战败,我秦军是否要大规模征兵报复,还是接受这个姬卓的要求,拿西周公的献土国书换取四千秦军的平安呢?”
上将军蒙骜的话,让秦国朝堂再一次陷入安静。
大家都不敢轻易乱说话。
赢稷看了前排的太子赢柱一眼,说道:“太子,蒙骜上将军的话很现实,你来说说呢?”
赢柱此前从未想过这些问题,一时之间确实答不出来,于是说道:“父王,既然战争还在继续,儿臣以为,一切应该先行保障秦军取得胜利。
只要取胜了,自然不需要担心那些问题。”
嬴异人也出班,极力支持亲爹:“王爷爷,父亲说的对,当下一切都应该立足于打赢战争。大争之世,比的就是谁的拳头更硬!”
秦国王位传承一直都较为顺畅,太子已经立下,所以没有其他王子党会针对太子。而太子年龄也不小了,所以大多数大臣都很看好年轻有为的嬴异人,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未来的秦王。
“大王,子楚公子所言有理!先打赢了再说!”
“对,臣附议!”
“臣也附议!”
这些大臣大多是文官。
赢稷看向武将,问道:“你们觉得赢樛能不能打赢此战呢?”
“大王,臣蒙武相信赢樛将军定然能一雪前耻。”
“老臣建议提醒赢樛要稳打稳扎。” 镳公揖礼说道。
上将军蒙骜出班道:“战场上,充满着不确定因素,没有两军具体情况,胜败不可预测。”
要说第一次战败,秦军将领们都坚信赢樛再战必胜,可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作战了,他们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
赢稷一脸狠厉,当朝宣布:“传令赢樛,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务必打赢这一战!”
此时的秦国朝堂还不知道负黍和阳城已经丢失了!当然,按照当时的驿站系统,咸阳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得到消息。
蒙骜揖礼:“臣立刻传王命于军前。”
赢稷又比划着道:“还有,战报里说的西周军改良的马鞍和什么铜鞭,你们赶快给孤搞来几套样品,孤要亲自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能让我百战的秦军两次败给弱小的西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