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柱点了点头,应道:“好,那就明天,你陪我一起见见西周特使。”
······
洛邑军营内,营帐之中,姬卓正与虞季悠然对弈。营帐内烛火摇曳,将二人的身影映照在帐壁之上,气氛静谧而闲适。
“卓王子,战俘李晨求见。” 一名亲兵脚步轻缓地走进营帐,微微俯身,在姬卓身旁小声禀报。
姬卓手中的棋子微微一顿,随后轻轻一摆手,神色平静道:“让他进来吧。”
李晨身着一袭麻衣,身姿略显拘谨,小心翼翼地迈入中军议事厅。作为战俘,秦军全套装备包括甲胄都已被收缴,他的每一步都带着几分谨慎。
进入厅内,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揖礼,态度谦卑却不失军人的风骨:“卓王子,卑职恳请看望赢樛将军,还望卓王子行个方便!”
说话间,李晨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姬卓二人所下的并非围棋,心中虽涌起一丝疑惑,可当下自己身为战俘,看望大将军的目的还未达成,实在不敢节外生枝。
“哦,赢樛已经得到妥善救治。他左臂的伤因耽搁了些时日,如今已拆了绷带,勉强可以活动;右臂肩窝处中箭的伤口也已结痂。
不过伤到了骨头,没有百八十天,怕是难以进行剧烈运动。他就在隔壁,我这就派人带他过来,你们便在这相见吧。” 姬卓的声音平和,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在他看来,战争的对错并不在底层的军人,而在于发起者。只要天下尚未一统,这战火便永远不会止息。
李晨心中满是感激,再次深深揖礼:“谢卓王子雅量!” 礼毕,他退立一旁,身姿笔挺,静静地等待着。
亲兵心领神会,快步走出营帐,不多时便将赢樛带了进来。此时的赢樛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步伐虚浮,尽显虚弱之态,显然是此前失血过多,大伤初愈尚未恢复元气所致。
议事厅宽敞开阔,二人在离姬卓较远的一侧相见。赢樛一见到李晨,眼中立刻涌起关切之色,急切问道:“李晨,兄弟们还剩多少?外边如今是何状况?”
“大将军,兄弟们还剩一万六千余人,已然全部投降,现下仍驻扎在城东军营。西周军供给我们粮食,并且已经派出特使前往咸阳谈判。
此外,负黍城内子吥和六千多士兵被俘,一同被当作西周军谈判的筹码,他们索要的是西公的献土降书。” 李晨不敢有丝毫隐瞒,将全部情况如实一一禀报。
赢樛缓缓转过头,望向营帐的角落,长叹一声:“我一生身经百战,从未尝过败绩,却不想竟在同一个人手上连输五次!” 他的声音中满是不甘与落寞,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惨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邹妁和阚泽手持兵器,身姿笔挺地站在姬卓身后,目光警惕,时刻留意着赢樛和李晨的一举一动,以防有任何突发状况。
姬卓却头也不回,背对着二人,专注地盯着棋盘,嘴里轻声哂笑道:“区区百战经验,却妄图与本王子万次战斗经验一较高下!”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却又充满了自信。
赢樛被打败已然满心愤懑,此时又遭姬卓这般奚落,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冒了起来。可他深知自己如今身体虚弱,一旦动怒,必定虚汗直冒,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努力绷着脸,不让情绪外露。
李晨见状,心中不平,忍不住替赢樛开口道:“卓王子,您打赢了我军,卑职打心底里佩服。可您不过二十岁出头,怎可能有过上万次战斗经验?
如此夸口,恐怕即便是那欲继承天子之位的君主,也不敢这般言说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目光紧紧盯着姬卓,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姬卓却仿若未闻,只是对着虞季笑道:“将军,哈哈哈,又输了吧。” 他的笑声爽朗,打破了营帐内紧张的气氛。
虞季一边手指灵活地摆弄着棋子,准备重新开局,一边嘴里连连赞叹:“卓王子所发明之阵盘,精妙绝伦,卑职初窥门径,便已觉其中奥妙无穷,实在是受益匪浅。
若那赢樛再次带兵来犯,卑职有十足的把握将其击退!” 原来虞季方才沉浸在棋局之中,对棋盘以外的人和事全然未曾留意。
赢樛感觉自己再次受到了侮辱,正欲发作,却见虞季此时的注意力似乎全在那神奇的阵盘之上,不禁好奇问道:“此为何物?”
姬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此阵盘乃本王子所创,起初是作为将领训练的模拟战场,因其趣味性十足,所以本王子又给它取了个通俗的名字,叫做象棋。
世人皆道我是痴傻儿,却不知那是本王子为屏蔽外界干扰,自己与自己下棋所致。
至今,我已在心中与自己对弈上万局棋,在本王子眼中,兵道变化不过就如这一局棋罢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自己棋道和兵法的自信,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棋盘掌控之中。
赢樛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走向姬卓,凑近棋盘,望着那排列整齐的棋子,先是一脸不屑道:“这玩意与本将军的地图和沙盘相比,可差远了!”
在他看来,这小小的棋盘,又怎能与自己多年征战所使用的地图和沙盘相提并论。
姬卓并不理会赢樛的质疑,只是与虞季再次开局。只见棋子在棋盘上纵横交错,走法与禁制皆与众不同:
车如雷霆般横冲直撞,马似灵蛇般斜成日子,相若行云般走斜田子…… 赢樛的眼神逐渐从不屑转为震惊,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眼中满是震撼与惊叹,喃喃自语道:
“这棋局看似简单,实则暗藏乾坤。车之直驱,如我大秦锐士冲锋陷阵,一往无前;马之迂回,恰似奇兵突袭,出其不意;炮之远攻,仿若强弩齐发,威慑四方。
小小棋局,竟将兵法之妙,展现得淋漓尽致 。” 此时的赢樛,脸上写满了错愕,仿佛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以此盘对阵万局有余,即便对手小心翼翼、谨慎对待,只需他起手一步棋,我便可洞悉他后续的算计。更何况赢樛将军从一开始就对我西周军充满不屑呢?”
姬卓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洪钟般在营帐内回响。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当今天下名将,即便全力以赴,也不是他的对手,而赢樛这般轻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李晨搀扶着赢樛,也将目光投向了棋盘,语气中带着一丝期许,弱弱地问道:“此棋盘可以教卑职吗?” 他虽为战俘,却对这蕴含兵法的象棋充满了渴望。
站在一旁的阚泽闻言,立刻开口道:“此乃我大周将军的入门学习之物,李晨将军是秦国的将军……” 话还未说完,便被姬卓伸手打断。
“虽然本王子的棋道便是兵道,但光学会下棋就掌握兵法,未免有些天方夜谭。本王子还不至于如此小气,不过是学棋而已,当然可以!”
姬卓微笑着回应,笑容中透着大度与包容。他并不担心象棋的传播,因为他深知,真正的兵法精髓,远不止于棋盘之上。
赢樛虽然心中骄傲,不可能轻易低头求教,但对于这高深莫测的象棋,也不禁提起了极大的兴趣。
就在此时,营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亲兵快步走进帐内,“扑通” 一声跪在姬卓面前,高声禀报道:“卓王子,魏国信陵君魏无忌和赵国平原君赵胜相伴而来,求见卓王子。”
“哦,他们现在何处?” 姬卓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问道。
“就在军营外。” 亲兵恭敬地回答。
“好!请他们进来。” 姬卓微微点头,语气平和地说道。
亲兵领命起身,快步退去。姬卓则是继续下棋,神色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直到信陵君和平原君二人进入大帐,他才缓缓起身,面带微笑,行了一个揖礼迎接。
“卓王子,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信陵君魏无忌率先朝姬卓揖礼,态度谦逊有礼。随后,他也不等姬卓回话,便转身对着平原君赵胜介绍起来:
“姐夫,这位便是我跟你提及的卓王子,当今的鬼谷先生!”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敬重,仿佛在介绍一位无比尊贵的人物。
赵胜一听,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喜,赶忙朝姬卓揖礼,态度诚恳道:“卓王子,鄙人赵国赵胜。
听闻卓王子便是当今的鬼谷先生,赵胜甚至放弃了赶往燕国的行程,也要先来一睹能多次大败秦军的鬼谷先生风采。”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姬卓的敬仰和好奇。
“哦!平原君,幸会幸会!不知二位此时来到洛邑,所为何事?” 姬卓明知故问,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信陵君赶紧上前一步,说明来意:“卓王子,此番合纵已然成功将韩国拉入,靳黈老将军已经成功拜相。卓王子谋划深远,高瞻远瞩……”
“我给二位介绍,这两位分别是秦军大将赢樛和将军李晨。” 姬卓突然打断信陵君的介绍,手指向赢樛和李晨。
魏无忌和赵胜话到嘴边,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愣在当场足足三秒钟,随后齐声惊呼:“看来秦军投降的传闻是真的!”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讶,显然对这一消息感到十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