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武自信地点点头,随即快步走出前殿,步伐坚定而有力。他的背影,仿佛带着一种使命,一种为了国家和荣誉而战的使命。
蒙武离去后,众人依旧围绕着此次增兵伊阙之事热烈议论着。
司马梗站起身,恭敬地向众人揖礼,神色沉稳地说道:“只要蒙武将军的大军顺利进入伊阙,韩魏赵三国必定会被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对秦国军事威慑力的自信。
这时,一名宫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前殿,走到太子赢柱身旁,微微俯身,小声说道:“赢樛将军吩咐小的们抬他来前殿。”
赢柱微微停顿,略作思索后,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稳之后,他抬手示意众人:“诸位都请坐吧。”
众人纷纷各自跪坐下来,还不忘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仪态端庄。
不多时,赢樛被宫人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一进入前殿,他便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坐到了末座。
赢樛刚一坐稳,便抬起手,依次向众人恭敬地揖礼:“太子,公子,上卿大人,国尉大人,上将军,镳公。
向伊阙增兵的事情,已经跟大王禀明了吗?”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声音虽因伤病略显虚弱,但仍掩盖不住对军情的关切。
司马梗微微颔首,肯定地说道:“赢樛将军,放心吧,蒙武将军刚刚已经出发了,增兵五万,应该足以威慑赵魏韩三国了。”
赢樛却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流露出一丝焦急:“三国的底气在于姬卓,只要他说能攻下伊阙,三国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兵。”
司马梗闻言,心中疑惑不解,于是再次揖礼,诚恳地问道:“赢樛将军,您为何如此肯定呢?难道姬卓就不会骗您吗?”
赢樛若有所思,目光深邃地回答道:“姬卓索要的不过是西公的降书,如今他已经掌控了洛邑,对他而言,这份降书仅仅是一种保障罢了。
周天子刚刚驾崩,按理来说,他打赢了我,完全可以直接在灵前继位,然后下葬周天子。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相反,在赵魏两国信誓旦旦要攻打伊阙的时候,他却把我放了回来,所要求的也仅仅是归还降书而已。”
司马梗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片刻后,若有所悟地反问道:“莫不是他想利用你向我们散布假消息,而他们真正的目标却是其他地方?”
众人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紧,顿时都愣住了,纷纷在脑海中思索联军可能攻击的方向。
然而,赢樛此时却无比笃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们的目标一定就是伊阙。”
嬴异人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于是追问道:“赢樛将军,您说他们一定会攻打伊阙,那么您刚刚所担忧的究竟是什么呢?”
赢樛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开始深入分析起姬卓的行为:“周天子驾崩,明明没有人去祭拜,他却非要依照古礼停棺七个月!
这可是天子的礼仪,几百年来,早就没有如此高规格的葬礼了。他之所以坚持这样做,就是为了正名。
为天子的仪仗正名,至少原本无人吊唁的周天子,如今迎来了诸侯特使吊唁。
他本可以灵前继位,可他非要先击败我,甚至活捉我之后,还不急于登基即位。这不是在正名又是什么呢?”
众人听了赢樛的分析,似乎渐渐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也都顺着这条思路推理起来。
镳公微微点头,感慨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些道理。他身为周天子现在唯一的传人,要是平庸无能也就罢了,可他五战五胜,战战出奇,如此卓越的兵家大才,肯定也不甘于让八百年的大周在他手里灭亡。”
嬴异人皱着眉头,继续追问:“可他,只有万余百姓,一座破城,共同对付秦军或许可以,但他若想发展自身实力,六国必然不会遂他的心愿!”
“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六国利用完他之后,必定也会对他的洛邑城有所图谋!” 上卿孟弋神色凝重,分析得头头是道。
赢樛再次揖礼,赞同道:“上卿大人,所言极是!那姬卓却早已远远地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放卑职回来!他除了让卑职传言他要攻打伊阙之外,还特意提醒秦王,他并不希望被逼着成为六国的打手!”
赢柱被这句话深深吸引,不禁追问道:“不希望成为六国的打手!此言究竟何意?”
众人都在暗自推测思考之时,赢樛接着说道:“卓王子原话是,他要我王尽快还他西周公投降书,如果拖延,将会损失越大!最后才跟末将说他要攻打伊阙。”
“攻打伊阙是他的证名之战,而且一旦伊阙被联军占领,西周也就和大秦彻底隔绝开来了。他非但可以证名,还可以让西周公的降书彻底作废。
至此,西周不再受我秦国威胁,他将被六国当做对付我秦国的重要平衡,虽然只是弹丸之地,却如同秤砣一般,可以撬动合纵和连横两大阵营的平衡。”
嬴异人突然恍然大悟,一口气说出了这番分析。
众人听后,都大为震惊,但又不自觉地点头表示认同。
“如此说来,他的算计这回可要落空了!蒙武将军已经领兵前去增援,联军哪里还有机会呢?” 孟弋点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赢樛却更加紧张起来:“上卿大人,您不是军人,不了解军队的事务,这也实属正常。大军开拔的准备工作,就算是动用蓝田大营的常备军,也需要筹备粮草辎重才能出发。
而赶到伊阙最快也要十几天,而那姬卓一人双马,日行一百六十里。只怕大军赶到之时,伊阙城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上将蒙骜捋了捋胡须,眉头紧锁,提出疑问:“从此前我等看过的战马实验来说,急行军是完全可能的。
但是他们要进攻拥有六万守军的伊阙要塞,即便骑兵能及时赶到,也并不能对伊阙造成快速失陷的风险吧?”
赢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自责地说道:“当时我已经预感到他会派骑兵绕后去偷袭负黍,但是和上将军抱着同样的心态,认为骑兵不可能攻城,结果负黍就这么丢了。”
镳公也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哈哈哈!赢樛,你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攻下负黍的吗?”
赢樛苦笑着摇了摇头:“末将曾当面问过姬卓,他对我所有的疑问都坦然回答了,唯独这负黍攻城的方法没有透露。末将想着等伤好之后,非要把这件事弄个明白。”
“哈哈哈哈!” 镳公得意地大笑起来,“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手段,只是用布袋装土,趁夜突袭城墙,射杀士兵后,命所有人一起将布袋堆砌成一个土坡。
骑兵冲上城墙,随后凭借强弓硬弩和骑兵的优势,让负黍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困扰赢樛许久的疑问突然得到答案,他心中豁然开朗。
“哦,负黍城高两丈,所以填土难度的确不大。而伊阙作为要塞,有着又宽又深的护城河,而且城高三丈有余,如果还要用这种方法攻城,定然难以奏效。”
赢樛这才长舒一口气,仿佛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上将军蒙骜又补充道:“而且,老夫已经派人给伊阙守将杨凌送去了这个情报,提醒他今朝防备,此刻应该差不多已经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