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运的转机往往藏在天地剧变之中,十二祖巫中最具悲悯之心的厚土,即将以祖巫真身为祭,开启改变洪荒格局的轮回法则。
自盘古开天以来,洪荒亿万生灵陨落后,其魂魄皆如无根浮萍般飘向幽冥血海。
这片充斥着业力与怨气的猩红水域,承载着难以计数的未解因果,如同悬在洪荒众生头顶的业火红莲。
直至那道身披玄黄气的身影毅然踏入血海深处,整个洪荒天地都听到了天道降下的功德金雨。
当六道轮回盘在血海漩涡中缓缓升起时,天地间游离的残魂第一次有了归宿。
这个由祖巫本源演化的天地奇观,不仅完善了洪荒世界的生死法则,更在无形中化解了积攒数十万量劫的因果业力。
周易凝望着幽冥方向翻涌的轮回紫气,指尖无意识掐算着天机轨迹,纵使他通晓诸多上古秘辛,也难以参透厚土证道究竟是天道算计还是大道慈悲。
此时的周易已非初临洪荒的懵懂修士。
随着对天地法则的领悟日渐加深,他察觉到这方世界隐藏着诸多暗线:太清圣人看似无为的传道之举,女娲补天时眼角闪过的异色,甚至连道祖三次讲道的间隔时间都暗合某种玄奥规律。
这些发现让他确信,万火老祖的转世机缘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轮回紫光照耀幽冥的第七个昼夜,周易在昆仑山巅布下偷天换日阵。
他比谁都清楚,当轮回通道完全稳固之时,那道寄托着先天云灵本源的残魂。
将会循着元始天尊留下的玉清符诏,化作终南山巅最澄澈的云霞,那个被称为福德真仙的云中子,此刻正在轮回深处重塑道基。
光阴流转间,云中子以积德行善之法证得道果,被三界尊为“善果金仙”。
洪荒众修者常拿万火道尊的遭遇作警示,天赐鸿蒙紫气本是万古机缘,却因因果纠缠招致杀劫,足见天道循环自有平衡之理。
周易站在白骨堆积的断崖上,遥望天际翻涌的赤色云霞。他并不急于寻访厚土大巫,反而对着虚空轻笑道:“血海潮音已起,那位该来证道了。”
纵身化作流光横渡虚空,所过之处阴魂尖啸退避,在漫天血雾里劈开一道金色轨迹。
这幽冥地界自盘古陨落时便已存在。
传说创世神脐眼瘀血化作滔天血海,十二品业火红莲扎根其中,百万年来吞噬了无数误入此地的生灵。
此刻周易悬停在海天交界处,目睹猩红巨浪中浮现出扭曲人面,又瞬间被漩涡撕碎。
“好个三界秽气总枢!”他拂袖震散扑面而来的腥风,那风中竟夹杂着细碎骨渣。
方圆万里不见活物,唯有腐肉般的瘴气凝结成云,将苍穹染成病态的暗紫色。
血浪拍岸声里隐现万千冤魂哭嚎,连脚下礁石都渗出暗红血珠。
周易并未深入险地,反而在血色沙滩上结庐而居。准圣门槛横亘眼前,圣体破境更需海量积累。
这些日子他反复推演九秘玄机,却发现这套传承自荒天地的秘术,其玄奥程度远超预期。
每当月圆之夜,血海深处便会传来古老巫咒,与体内皆字秘产生奇异共鸣。
寒来暑往三十春秋,这日周易正在参悟斗字诀奥义,忽觉万里血海诡异地平静下来。
十二道祖巫图腾自海面升起,中央位置有位素色纱衣的女子踏浪而来。
她发间坠着白骨雕成的铃铛,眉心一点朱砂艳若泣血,周身清气竟将污秽血浪隔绝三丈。
这与周易设想中截然不同。传闻巫族皆身高丈二、青面獠牙,眼前女子却清冷如月华凝就。
更令他心惊的是,厚土周身流转的轮回道韵,竟与血海怨气形成微妙平衡。当她抬眸望来时,眸中星河倒转的异象,让准圣道心都为之震颤。
血色苍穹下翻涌的猩红海水间,素衣女子周身环绕着淡金色光晕。周易踏浪行至十丈外,发现这位以杀伐闻名的祖巫竟对着漫天游魂出神。
“道友在此驻足三日,可是遇着难解之事?”周易抬手挥开袭来的怨灵,特意让腰间青铜剑发出清鸣。
光晕中的身影微颤,转身时额间巫纹明灭:“竟有人族能穿越血瘴找到此处?”
厚土赤足点在浪尖,脚下业火红莲若隐若现,“你看这些残魄,生前不过是采药的稚童、织网的渔妇,如今却要永世沉沦。”
周易望着她指尖萦绕的点点幽光,其中有个老妇残魂正机械重复着纺线动作。
当一滴晶莹泪珠坠入血海,蒸腾的雾气里竟绽开半朵白莲。
“我族三万亡魂亦在其中。”周易从怀中取出块布满裂痕的龟甲,上面人族图腾正在发烫,“他们为护部落战死,如今却连转生都成奢望。”
厚土突然逼近,十二道轮回虚影在身后流转:“人祖?那个带着人族躲避妖庭追杀的领袖?”
她打量着对方玄色战袍上的星辰纹路,“没有元神传承却能修成大罗金仙,帝夋要是知道……”
“巫族不也在找破劫之法么?”周易任由血浪打湿衣摆,指着天穹裂缝中坠落的无数新魂,“当洪荒杀劫再起,这些游魂怕要暴涨百倍。”
两人足下血海突然剧烈翻腾,十二品业火红莲完全显形。
厚土抚过开始实质化的轮回盘,声音突然变轻:“所以你来寻我,是想给人族亡魂找条生路?”
周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厚土的话语在他识海中激起层层涟漪。
此刻血海翻涌的浊浪声似乎变得遥远,关于巫妖量劫的隐秘记忆在心头浮现。
他注意到厚土眉心微蹙的愁绪,这位执掌大地的祖巫,难道已预感到那场天地倾覆的浩劫?
可巫族空有强横肉身却无元神,纵然厚土修为通天,又如何能参透天道玄机?
“此番云游本为寻突破契机……”周易摊开掌心,一缕红霞般的残魂在其中若隐若现,“谁料在五庄观外遇见万火道友遭劫。”
血海腥风卷起他玄色衣袍,残魂映得周遭三丈泛起朦胧赤光。
厚土闻言微微前倾,发间坠着的禺强骨饰叮咚作响:“你说的是百年前那场准圣之战?”她显然忆起当初震动洪荒的能量波动,那时不周山巅的积雪都簌簌落了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