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既然大家都看着你,你就说两句吧。”
李盛渊道,
“孤记得,当初虞儿被送去齐国时,年纪还小,孤不是很记得清他的样貌,”
“加上孤常年在外,孩子都是由你来带的,孤不清楚,但你应该是有记忆的。”
闻言,谢泠默默握紧的手,眼神变幻不定。
这一次,
他心里也没底了。
他只记得,
真正的太子李长虞曾经说过,娘亲不疼爱他,只喜欢大皇子,
更多的时候,他都是被一位嬷嬷带大的。
那位嬷嬷后来也因为年纪大,在他被送去齐国后,没一年就去世了。
平时他在府邸中,也很少走动,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玩,因为自卑,时常低着头,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这位“小世子”。
所以,才让后续谢泠的冒充,显得那么自然而然,没有阻力。
但,他一直忽略了一个关键的信息点,
那就是柔慈皇后。
他毕竟是太子的亲生母亲。
就算平时再不关心,毕竟是自己生下来的,且不说她到底,有没有分辨真假的能力。
仅凭她说的话,就有极大的影响力。
毕竟,谁能质疑一位皇后,一位母亲的话呢?
就连李盛渊也锁紧了眉头,复杂的目光,深思地凝视着她。
却见柔慈皇后轻柔一笑,眼神从方才冷戾,变得平静,婉和,又恢复了平时那副二月春风般的模样:“阿澈,你真是说笑了,太子是本宫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本宫怎会认不得他?”
“他若不是真太子,本宫和皇帝,难道是傻子不成?”
“你们若是还有质疑,本宫便说一个点吧。”
柔慈皇后浅笑,
“记得,在太子刚出生的时候,本宫抱过他,就发现他脖颈后的第三节骨头上,有一颗黑痣。”
“这便是我儿的标志,你们若不信,可让人检查一番。”
闻言,
宓善立刻看向谢泠,
只见他脸色一变,冷白的肤色,看起来更苍白了,恍若被冰封了多年一般,失去了灵魂。
“不好……看来皇后这是……”
宓善心跳砰砰作响,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恍若透明。
“太子,你没听母后说的话吗?”大皇子冷冷道,“还不动手?”
“在这种场合脱衣服,怕是不好吧?”有人道。
“就是啊,还有这么多女眷在场。”
“奉劝你们这些质疑的人,都别太过分了,要不是你们议论不休的,太子何至于要被逼着自证清白。”
“好端端的,他都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了,你们现在跳出来说他是假的,这不就是典型的欺人太甚,耍阴谋吗?”
“都别吵了,”大皇子冷声,“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还有人不服的缘故,太子,现在情况特殊,相信你就算在大殿上宽衣,也没人会说什么,何况,又不是要脱光。”
“如果忌惮在场有妃嫔在场,那就让她们都回避好了!”
闻言,李盛渊蹙眉,摆手。
在场的女眷们纷纷转过身去。“这样就足够了吧?”大皇子说。
父皇此举,足以见得,他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谢泠心中的杀意,已经愈发浓烈。
若不是李盛渊拥有不死之身,他又何至于此,苦肉计都使到这个份上了,这个男人还是不为所动。
看来他就是个冷血的动物,
这世上,恐怕除了权利和欲望,长生不死外,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动摇的了。
“脱了吧,让孤看一看,也让那些人敲个明白。”
谢泠冷着脸,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
他的后颈下方第三节骨头的位置,恐怕根本就没有痣……皇后,是想用这一招,来致他于死地,让他先前所作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在这个世界上,
他什么都能掌控,唯独掌控不了,是这位原身太子的亲生母亲,所投来的恶意!
但,谢泠如今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
徐宁海已经来到他身边,
小心翼翼地动手,
将他的外衣解开一点,从后颈的位置拉下,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肤。
数着骨节,一,二,三。
摸到了。
定睛一看。
“如何?”
李盛渊脸色一惊,忙起身。
徐宁海没说话,面色沉重,将谢泠轻轻推着,来到大殿中央。
柔慈皇后脸上,更是带着诡谲的笑,让人无法分辨,她在想什么。
谢泠的脸色微微泛白,额头渗出汗意,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将目光投向他。
但他如今背对着众人,先将后背,朝皇帝和皇后展现。
宓善没忍不住好奇,偷偷侧目,看了一眼,相信在场,有不少人,也和她一样做了。
只见里李盛渊一怔,蹙眉,忽然大步朝殿下走来。
一把揪住了谢泠的双肩!
李玄澈狂喜,嘴角露出微笑,父皇发怒了!
太好了!
一定是谢泠假太子的身份被揭穿了!
“你的后颈……”帝王怔住,哽咽,而后用力一把,将谢泠抱进了怀里,“孩子,是父皇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什么?!
谢泠猛然一怔,苍白的脸上,划过不可置信,
蓦然抬眸,
朝柔慈皇后看去。
只见沈柔慈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嘴角却无声无息,泛起一丝森冷的寒意,阴毒瞬间即逝。
“呵。”
“谢泠,你很意外吧。”
“本宫就是要让那个狗皇帝,永永远远的痛苦下去,”
“你的的确确,不是本宫的亲生儿子,但那又如何,只要李盛渊像个傻子一样,把你当初真的太子,把不属于他的儿子抚养长大,最后再让他得知真相,”
“他才会痛苦,癫狂……感到彻底的绝望。”
“这,就是本宫对这个狗负心汉的报复。”
沈柔慈的心声,没有人能听见,她眼底泛着快意的恩仇,默默凝眸,注视着这对可笑的假父子。
她的孩子是她亲生的,后脖颈有没有痣,她能不知道吗?
她早在无意间,看见嬷嬷给谢泠浣洗,换衣服时,就发现,“儿子”的后颈,多了一颗从未有过的痣。
“怎,怎么可能!他真的是?母后你——”李玄澈难以置信,震惊的目光看向柔慈皇后。
西隆也愣住了。
想不到,兜兜转转,最终没能扳倒这太子。
反而还让他和李盛渊之间,彻底洗脱了这份嫌隙。
他眼神阴沉,不再说话。
大皇子本还想说点什么,被李盛渊直接呵斥。
“够了,闭嘴,今日的闹剧到此为止,谁再敢多嘴一句,孤立刻砍了他的头,不论是谁!”
闻言,所有人鸦雀无声,一句话都不敢说。
宓善也彻底松了口气,眸光中带着期翼,和谢泠碰撞在一起。
太好了。
这下,他终于彻底摆脱这个危机了。
“今日因为此事,已折腾了太久,孤累了,马球赛推迟到明日,太子如今腿部受伤,也不宜再战,明日的马球赛,不如你找人,代你参加吧!”李盛渊说。
“不,儿臣要参加。”
然而,谢泠态度坚决,冷冽隽美的脸上,不改冷淡,平静道,“儿臣不止要参加,还要拿头筹。”
“好!这可是你说的!孤的好儿子,孤知道,你向来要强,不想令为父失望!”
李盛渊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那孤便将话放在这里了!明天,只要你能像你说的那样,拔下头筹,孤直接将兵权授予你,谁也不能反对!”
闻言。
谢泠答应。
李玄澈却是用力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眼底几乎要冒出火来。
谢泠——
你这个废物瘸子,还想拿头筹,夺兵权!
先过了我这关再说!